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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兰好几天没回来了。
    凤兰不在家的时候,佳念就睡在凤兰房间里。
    她趴在满是凤兰馨香的床上,扒着电话线,绕在指尖,愣怔发呆,犹豫着是否要给凤兰再打个电话。
    她之前已经打过几次电话给凤兰,母女之间有隔阂,她们随意寒暄几句,就草草结束了对话。
    这天雷暴雨,佳念夜里想着凤兰,心里不安得睡不着,一道闪电“唰”地劈下来,叫她猛然坐直了身子。
    她到门口看了一眼,还是几天前的模样,凤兰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的失落、不安、别扭、孤独、害怕,顷刻之间如窗外雨水一般倾泻而下。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嘉言房门口,一道雷劈突然下来,她吓了一跳,像抓住浮木一样,拧着门把手,猛的打开房门。
    这个年纪的少女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她很失落,也很害怕,她想要母亲的陪伴,可是母亲不在身边,家里只有这个弟弟。
    雷声暴雨叨扰得她心绪不宁,她暗自懊恼,也不知该出去还是继续站着。
    床上的小少年听到声响,起身看向门口,少女的身体泛着冷白的光芒,她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脆弱寂寥。
    她是害怕?她不是睡在凤兰阿姨房间里吗?怎么又突然想睡回来这个房间?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嘉言最终妥协了似的,掖了掖薄毯,默默看了她一眼后,背过身去,躺在床边,阖上眼睛准备睡觉,知道她心气高,装没看见。
    佳念的心忽然“咚咚”撞起来,胸口泛起一股哀伤,许多人唾手可得的温暖,她却偶尔在这个讨厌的弟弟身上获得。
    她一边嘲弄他的出身,一边又从他身上得到些许安慰,这种血脉相连的厌恶仇视夹杂着血脉的难割难舍,复杂地交织融合。
    佳念凝望着他的背影,最后轻手轻脚地躺到旁边的小床上。
    好像有个人在身边,即使电闪雷鸣,暴雨咆哮,她的心似乎也能沉静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在梦中看见了凤兰,母亲是多么的漂亮张扬、曼妙多姿,可是她的性格却如棱角一样锋利,她的美眸里流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悲伤、愤恨。
    佳念有好多话想跟凤兰说,她之前说话重了,她想道歉,但是她喉头哽咽,不善言辞。
    她只能呆在原地,犹豫不决,眼睁睁看着凤兰越走越远,最后化作一只飞鸟,决绝远去。
    嘉言悄悄转身,竖起了耳朵,果不其然听到她在梦呓。
    他下床,掀开帘子一角,想让她别说梦话了,可他看到她一双手紧紧揪住衣摆,不禁凑过去,想要舒展她的掌心,却感受到一阵微湿,而后又被她牢牢抓住,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想挣脱,她却孩子气的撇嘴,在梦里也不安分地摇头:“妈妈……去哪儿……”
    “我不是你妈妈,你妈都出去好几天了。”他耸了耸肩。
    “嘉言……”她突然在梦中叫他的名字,他吓得一激灵,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睡颜,心想,他是她讨厌的弟弟,为何也会出现在她梦里?
    他先是惊喜,又觉得挫败,她一定在梦里想到了他不好的地方,也许是在梦里教训他。
    “野种……别摔跤,蠢,走……前面。”
    嘉言微怔,原来她在梦里并没有教训他。他不懂,为什么她平时这么讨厌他,却不把他赶出去,偶尔又关心他,说明她不是真的厌恶他。
    他舒了一口气,又想到她似乎也不是真的喜欢他,胸口闷闷的、酸酸的。
    她又咕哝起来,没一会儿似乎又梦到了凤兰,梦呓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妈妈,回家了……”
    很少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安的模样,相较于平时的张牙舞爪、恶毒冷漠,此刻的姐姐宛如一个纯净无辜的天使。
    他觉得十分新鲜,凑近了些,她温热的气息时轻时重,像春日微风,包裹着他,他不由地又贴近些许,连反握住她手的劲儿都大了。
    等到那香甜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脸颊,少女粉嫩的唇瓣嘟起,离他这么近。他只觉自己的心似乎快跳出来了,全身汗毛竖立。
    他有一瞬间的欲望,即使她张扬跋扈的时候更加艳丽,可他却希望她永远是这幅脆弱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好像悬崖上摇摇欲坠的残花,稍微碰一碰,就会从崖壁上掉落。
    嘉言满脸迷茫地蹲在床边,那双眼似乎没有聚焦点,却忍不住投射在她脸上。
    他又阖上眼,听着她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在心里默默回味她睡梦中的主动,心中竟充盈起满足,跟她亲近似乎让他感到安心。
    蹲得久了,腿也麻了,他不声不响地抽出自己的手,看她手心空落落地摊开,又给她手心塞去被子,让她抓着。
    他躺回床上,鬼使神差地伸手戳在中间的帘子上,想戳个洞,看看她此时此刻的睡颜,而不是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在帘子上若隐若现。
    他们在这风雨飘摇的时节又睡在了一块儿,就像有根无形的绳索拴住了他们,迫使他们在命运纠缠的旅途中相依为命。
    这一晚,他似乎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