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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祁牧野吸了几下鼻子:“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陈诉握着陆琦的手指柔声道:“女孩也是极好。只是我不知后世如何,若是当前的世道,女子的处境该是艰难。夫人这一路走来已是让我心疼,我不愿让我们的孩儿也这般辛苦。若是个男儿,有你和朝歌在,有心居在,他该是轻松些。”
    陈诉站起身,轻松笑道:“往后姐姐可得帮我好生教导孩子,若是他不听话,你便代我这个父亲教训他。”
    “若他对母亲不敬,那便将他吊起来打。”
    祁牧野笑得比哭还难看:“我非亲非故的,这样教训你儿子像什么样子?要教训得你这个亲爹亲自教训。”
    陈诉沉默片刻,跟着笑道:“若我亲自教训,怕是要将这臭小子打得皮开肉绽,到时候夫人一心疼,便要来教训我了。不如由姐姐来,有朝歌在,夫人就是再心疼,也不敢拿姐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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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 | 第 104 章
    这场战役持续了两个多月,调动了铭朝大半的兵力财力,这是决定一国存亡的生死之战,每个士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破釜沉舟,杀得敌方措手不及。
    两国联合进攻大铭,主要原因在于去年洪水,国内的物资财力无法安置流民,只能靠外掠夺扩张。其初心也只是占据几块丰沃的土地,按照铭朝的惯例,此战大概是要以铭朝主动求和结束,如此,也能达到两国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战,却是被人打到了国都底下,折损百万兵力,两国元气大伤。
    在即将攻破西胡国都之际,铭惠帝匆匆下令命陈诉回京复命,其在夹道百姓震天响的欢呼声中,被皇帝下令除去兵器,以叛国罪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陈诉对此早有预料,对“与西胡勾结”的罪证他不置一词,只控诉皇帝多年来的不作为,奢靡成性,在时局动荡之际大肆修筑宫殿,开凿运河,劳民伤财。怒斥朝中官员不思进取,在其位不谋其职,贪污受贿,侵占民田,实为国之蛀虫。
    这番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无疑是火上浇油,甚至没有多方会审便草草下了死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接到回京圣旨的那一刻陈诉就明白这个道理,这番话说与不说,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只是在这样的时局中,他不说,便没有人有这胆量说给皇帝听,说给天下万民听。
    掌权者的无能并不是最无解的结局,一个国家最可怕的局面就是普通人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如今,他陈诉就要当黎明苍生的嘴,说出那些百姓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
    消息传到尹江,百姓一片哗然。陈诉自小在尹江长大,又是尹江唯一的将军,当地百姓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依他的为人,怎么会犯下叛国的罪名呢?
    再说,图什么呢?依陈诉现在的权势地位,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各地百姓更是奉他为神明,何必冒险干那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总不能是要坐上皇帝的位置吧?可他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唯一的子嗣如今是男是女都不知,总不能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铤而走险吧?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历朝历代谋权篡位之徒哪个是为了自己的后代?不过是无法抗拒权力与欲望的诱惑罢了。
    这次朝廷的行事速度极快,旨意下达的次日就将陈府抄了家,家中一切财物归于国库。念在陈诉从军多年,曾为大铭立下汗马功劳,加上陆琦在建宁三年救下不少尹江百姓的性命,皇帝仁慈,特许其留下几个家眷照顾两个弱女子。
    只是叛国之罪,旁人如何还敢留下?抄家的当晚,几个侍从便连夜逃走,连房中的细软都没来得及带走。
    自打京师的消息传来,白姨没事就会坐在院子里偷偷抹泪,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受如此打击,心力憔悴之下,将眼睛哭瞎,衣食住行全靠陆琦大着肚子照料。
    陈诉的行刑时间定在三月二十,万事既定,朝中对陈家两个女人的关注度逐渐下降,毕竟一老一弱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宋心居作为陈诉的直属上司,理应直接处理此事。
    祁牧野近日一直在为此事奔波,她了解陈诉的为人,她也清楚陈诉对于铭朝的价值,也正因如此,她更加不忍陈诉走向这样的结局。
    祁牧野找到宋心居的时候,正巧遇上衙兵送来陈诉的手书。宋心居听完衙兵带来的嘱咐,低头沉默片刻,才紧咬着牙关打开来自老友的手书。
    不久前刚下过一阵小雨,天色昏暗,瞧不清他究竟是何表情,三月的春寒带着湿气浸入人的骨子里,祁牧野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何意图。”良久,宋心居抬起头看向祁牧野,手指尖的书信被他垂在腿侧,“但现在貌似没有这个必要了。”
    “为何?”祁牧野上前一步,“他写了什么?”
    宋心居将手书递给祁牧野,仰头感叹:“他在护我周全。”
    祁牧野接过手书,越看越心惊,其言语字字诛心,就是她这个旁人见了也不免心寒。她抬眼看向文首,喉咙不禁滚动,堪堪咽下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