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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给我三年好吗?不,两年就够。

      大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四点才停了下来.
    早上六点,村长跑到了村里的小学,通知宋歌.昨天晚上的大雨引起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现在上山的路已经堵死了,山下有不少地区受灾严重.
    同时村长请求宋歌帮忙代两天的课,现在村里的大人都要忙着清理自己受灾的土地,没时间管家里的小孩.
    宋歌连忙点头答应,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孩子们.
    他们一行人在教室里面开着小会,宋歌和其他两个同事急得抓耳挠腮的.
    “这可怎么办,我们准备的课程昨天就已经上完了.今天要上什么东西?教数学,还是教语文?”
    “你可别算上我.这一个班里2个一年级,3个二年级,1个叁年级,5个四年级,2个五年级.这让我们怎么教学科性知识啊?”
    那个名叫一杭的同事正用手抓挠着头皮,瞥眼看到在窗外站着正打着电话的徐静,一拍大腿,说:“有了,咱们不有现成的对象,可以做讲座吗?”
    另一个同事应和道:“一杭,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有点急智.”
    “要不,我们每个人上一节课,课程内容就是分享一下我们在大学的专业,以及毕业之后的工作.这也算是帮助孩子们开拓视野,看见原先无从了解的世界.”
    “对了”女同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一杭的手臂,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大学学的是什么呢?”
    “我大学学的是会计.稍有不慎就进去了的职业.”
    他们商量好了课程内容之后,决定分头去找小助理和徐静,请求他们的帮助.
    一杭刚说完要分头去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宋歌留下,他立马接上:“我的兄弟那边就让我去说好了.”
    宋歌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认识一晚上,就变成兄弟了.
    女同事往后缩了缩身子,“我可不敢跟徐总说,宋歌,你上.”
    作为项目经理,宋歌只能接受.她点了点头,就朝屋子外面走去.
    徐静正和站在他旁边的助理交代着些什么,听到后方的脚步,转头看了看.见到来人是宋歌之后,他跟宋歌做了一个“稍等一下”的嘴形,便快速地跟助理把谈话收了一个尾.
    大概一分钟之后,小助理便假模假式地拿着手机,走到远处,装作自己在找手机信号的样子.
    宋歌站在门边上,见他们谈话结束,便走上前去,在离他十寸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徐总,不好意思,由于村里的老师被山下的泥石流困住了,现在暂时回不了学校,所以想麻烦我们代几节课.我们想着能不能请你也给孩子们上一节课,讲一讲您大学的专业以及现在的工作.”
    徐静看眼前的宋歌低着头的样子,突然想到她刚进入公司的时候.整天素面朝天,走路风风火火的,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别人,好像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答案一般.
    “好.”
    第叁天上午,宋歌站在教室后头看着徐静和孩子们交流的样子,仿佛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个招聘会上.
    时光好像对他格外的仁慈,此刻的他只是多了几分大权在握的从容.
    旁边的同事看着宋歌盯着徐静发呆,便凑到宋歌耳边小声和她说:“被帅到了?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都是在这里被困了一晚上的人,结果人家洗一把脸,换件衬衫,就能像刚从宴会厅里面出来的一样.你再看看我们,哎.”
    也不知道宋歌听没听清同事的话,她只是怔怔地回答了一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宋歌中途从教室里面走了出去,她沿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走着,头脑里思绪纷飞.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身体里所有的细胞仿佛就像蛊虫接近了伺主一般,重新活跃了起来.
    任她一百次告诉她自己,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陌生人,也只能是陌生人.
    但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她的心还忍不住跃动,还是会在害怕时不自觉地向他靠近,哪怕那个怀抱已经不再属于她.
    她害怕自己一步步沉沦,变成一个让人鄙夷的人.她害怕自己的自制,自尊会在他面前全然瓦解、融化,甚至融化后还会不自觉地流向他在的方向.
    徐静在讲台上看到了宋歌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手表之后,继续着刚刚的话题,仿佛一切如常.
    在结束了问答环节之后,他引出了助理,给孩子们做下一节的分享.
    他快步从正门口走出了教室,拿出手机,走到操场.
    宋歌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圈接着一圈地走着,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徐静正把手机贴在耳边,一直跟在她身后五步远的位置.
    此时,如果教室里的人出来,便会发现这个景象格外的滑稽.
    因为山体滑坡影响了山上的信号塔,所有的手机信号在此刻都归零了,连条短信都发不出去,更别说是通话了.
    而徐静却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举着手机,一圈又一圈的跟在宋歌的背后.
    太阳在宋歌的正前方时,他稍微把步子迈大一点,就会不小心踩到她头部的倒影,他想走进些,仿佛进入她的倒影里,就像两人还像过去那样的亲密,又不想踩到她的头部的倒影.
    记忆中,他曾听说过,踩到别人影子的头部,会带来坏运气.通常,他对这些都是采取嗤之以鼻的态度,可对于宋歌,他害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愿去冒险.
    其实,宋歌在绕了几圈之后,就已经发现了身后的他.她偷偷撇着他弯道处他的影子.脚上小心翼翼地不知道在躲着些什么,手上又要装模作样地举着手机,像极了滑稽剧里的木偶人.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享受着此刻彼此的陪伴,谁都不愿意开口打破着来之不易的和谐.
    宋歌知道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但她仍羞耻地希望这瞬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她可以短暂地忘却道德的界限,停留在他的身边.
    她会逼着自己开口,但只要一秒,再一秒就好.
    徐静听到了下课铃声,教室里的孩子们如猛虎出闸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从教室里面窜了出来,甚至在狭小的门板处,还有一些推搡.
    徐静一把牵过宋歌的手,往学校外面跑去.
    宋歌下意识地跟着他跑了起来,全然忘却了两人牵着的手.
    他们跑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宋歌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牵着的手,她把徐静的手甩了开去.
    徐静见状却没有生气,反倒是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宋歌,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可能的,徐静.我们不是永远待在这个地方,不需要接触外面的世界的.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支教青年.路很快就要通了,通信也要恢复正常,我们都该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去.”
    宋歌像是在说服徐静,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你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就够了.”
    徐静捧起宋歌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两只眼睛炽热地望着宋歌.
    宋歌抽开手,避开他的眼睛,背过身去,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已经订婚了徐静.”
    徐静一步绕到宋歌的身前,两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是你先放弃我的,刚开始我让你不要随随便招惹我,等我爱上你,你却不负责任地逃走。”
    徐静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如果这时告诉他,只要不顾一切地在地上打滚耍赖,就能和宋歌重归于好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躺下。
    徐静见宋歌久久没有回应,语气越发急切:“我和温思琳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相信我,我跟她有过约定。”
    宋歌看着徐静的样子,一瞬间清醒了,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笑话.她挣开了徐静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退开了几步.
    “徐静,我们已经结束了.”
    徐静快步走进她,两只眼睛带着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一年,一年而已.”
    “我们两个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觉得你和温思琳没什么,所以我就会在经受了所有之后,再次回到你怀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都要沿着选择的路走下去.”
    宋歌说着,便沿着原路往回走去.
    徐静在此刻放弃了自己的全部涵养,他脑海里浮现起宋歌举着酒杯,在灯光下对着戴业巧笑倩兮的样子.
    他从背后强抱住宋歌,不肯放手,口不择言地说:“你选择了什么路?你的选择就是和戴业在一起?”
    宋歌试图用力地挣开徐静的双手,但无果.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戴业?”
    徐静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抱住宋歌,他从未感觉宋歌离自己那么遥远,即使人在他的怀中,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一点一点地离开自己.
    宋歌放弃挣扎,任徐静抱着.
    “对,我和戴业在一起了.我刚到芝加哥的时候,什么人也不认识,还发现自己生病了.是戴业,一个星期开两个小时的车,到我公寓,帮我收拾家里,带我去看医生,让我融入新的朋友圈.他甚至会坐在我的旁边,跟我一起听讲座,说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她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有无数细密的针扎进她的心房。
    她甚至还逼着自己轻笑了两声:“你知道他有多好笑吗?回去之后,我问他你觉得这个讲座有意思吗?他还疯狂点头,说下次有这类的讲座一定要叫上他.实际上我都看到他因为熬了一整夜写论文,讲座一开始没几分钟,眼睛都差点闭上了.”
    其实宋歌一直是一个不擅长演戏的人,特别是眼下,她的笑龇牙咧嘴的,显得尤为滑稽。
    但徐静却相信了。
    他的眼眶里盛满了痛苦压抑的红,额角的青筋一根一根用力鼓起。
    徐静一直都知道宋歌擅长讲故事,经她口一说,那些她和戴业相处细节就好像投影在他脑海里一般,他甚至能听到宋歌转头对戴业轻快的笑。
    徐静再也不想听宋歌的嘴里,讲出那些他错过的,她和戴业一起共处的时光,他用力将宋歌的身子掰了过来,低头堵住宋歌还在讲述的嘴.
    他伸出舌头,拼了命地想要钻进宋歌紧闭着的牙齿。
    宋歌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沾湿了两人贴在一起的脸庞。
    徐静用手头在外围逡巡着,一处一处地啃噬宋歌的嘴唇,仿佛是在惩罚它们在一闭一开间说出了如此残忍的话语.
    徐静似乎是被这滚烫的泪滴所惊醒,他慢慢地离开了宋歌的唇,松开了束缚住宋歌身体的手臂.
    他惨笑了一笑,用轻地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你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宋歌见他逐渐松开了手,便一鼓作气地挣开他,快步跑回了学校.
    徒留徐静的问话在风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