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克制
古人说:「是月也,霜始降,则百工休。」霜降时节,万物都在为过冬做准备。已经是霜降节气的最后几天,「百工休」,宇曦却不能休,在寒气日趋明显的深秋,他从没有秋天的南余飞到有一点秋天的江南小山村凌江,只为了能帮周教授寻找桌子。
周教授想要的桌子不常见,宇曦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寻到周教授想要的桌子,连类似款都没有消息,他把照片再一次发给所有合作过的供应商,希望能从不同的渠道得到一些信息,广撒网果然有效果,他的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一点好消息。
前天,一位合作很久的餐具供应商跟宇曦说在江南的凌江村有一位老木匠曾经做过很多黄花梨木制傢具在当地很有名,那位老木匠的技艺高超博闻广识,也许他那边会有周教授想要的桌子。
宇曦没有多加犹豫,当下就订了机票,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再坐四个小时的车到达凌江,凌江村里没有提供给游客住的地方,他只好住在离凌江十来分鐘车程的谷口镇上,他到住处时已经将近黄昏,坐了四小时的山路车,他身心俱疲,当晚随便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他拿着供应商给的地址,从小镇出发去凌江村,他想着只有十来分鐘的车程,应该不远,便决定步行。当他走出小镇,才发现去往凌江村的路都是上坡且陡峭,他联系昨天接他到住处的司机,但那位司机说他去机场接人了,其他司机都没空过来。
他只好慢慢地步行过去了,山路崎嶇,他走几步停一停,顺便看一下四周,这里周围都是低矮的山,山上种了很多树,不知道是什么树,大部分都不高,已是深秋,树上墨绿色的叶子中参杂着微黄的叶子。这个时节南余的树木都还鬱鬱葱葱,能在这里感受到一点秋天的气息,宇曦觉得走山路也没那么累了。山风吹过,山上的树木唦唦迎风摆动,一波接着一波荡起青雘的海浪,宇曦走了快一个小时,一路上没有碰到人也没有碰到车。
他站在路边休息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带着秋意的山风吹得他心慌,如果走错路,他得再走回去,来回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给他地址的供应商说那位老木匠独居在山里,基本不用手机,给他的地址上也只写着:「凌江村,村口紫玉兰树往上第三个路口往右方向一直走,看到门口有很多木作就是了。」
如果车程是十来分鐘,那么他应该快到了,但举目望去没有看到房子,更没有看到紫玉兰树。他走的这条路是昨天接送他的司机跟他说的,应该不会有错,他疑惑地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个小山丘,他决定上了那个小山丘还没看到房子,他便只好往回走。他气喘吁吁地爬上小山丘,他站上小山丘时迎面一阵山风,清凉了许多。
从小山丘上往下看,小山丘往下是一层层的水稻田和菜地,菜地上种着很多不同的蔬菜,水稻和蔬菜长势都很好,放眼望去金黄的稻田和碧绿的菜地交织层叠像一块精緻的锦布铺盖在大地上,菜地的尽头是错落在山上的村落,村口高高的紫玉兰在一片乌黛的房屋中清雅卓越,看来就是这里了。
太久没走过一直上坡的山路,宇曦站在小山丘上腿有点发软,但他没有停下来,他想到村口的紫玉兰树下再休息,经过一层层的菜地往下走下了脚下的山,再经过一块比较大比较平整的菜地后,他走到了村口的紫玉兰树下。
高高的紫玉兰身姿婉转地站在村口,树上只剩树梢上零星的几朵即将凋谢的花,没有花朵的树枝在风中寂寥,灰白的树干支撑着宽大的树冠遮挡着村口的路,它花开满枝的时候一定很壮观。宇曦站在紫玉兰树下,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在微微清冷的山风中紫玉兰花的花香格外清丽,他来的时候还有点太阳,这会儿天上多了一层乌云。
起风了,好像要把所有的云都聚集到山上,站在树下不觉有点冷。他担心山里的天气变幻无常,便没有再停留,进了村口,一座座白墙乌瓦的小房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上,进村的石头路在陡峭的山上蜿蜒崎嶇地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上攀爬,他看着乌青的石头路心中突然一阵疲累,索性坐在微凉的石阶上也不去担心会不会下雨了,他从小山丘下来到坐在石阶上,都没看到村里的人,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吹树林的声音。
风从山上来,越吹越急,天上的乌云云层越来越厚,工作室所在的山没有这里的山高,这里可以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青黛山峦,山峰之间飘着薄薄的云带,像海上的波浪。如果不是担心晚上回住处的路上下雨,宇曦可以在石阶上坐很久。
但此时天暗了下来,他只好站起身准备继续往上,他站定一下往上看了看,右边的第三个路口距离不远,这边的房子倒是整齐,两三落一排,一排一排的交错坐落在山上,石阶交错弯曲着盘旋向上。宇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上坡路,这会儿爬起石台阶有点吃力,他艰难地一步一台阶,上两三个台阶就停一下,到第三个路口时他有种战胜极限的快感,他按地址上写的拐进第三个路口一直走,第三个路口那一排有五六间连着的房子,他走到最后一间房子的门口了,没看到门口有木作的。
他便往前走跨过一条石阶路到旁边的另一排房子前,还是没看到门口有木作的,这一排也是五六间房连着的,再过去便是树林了。他站在最后一间房子的门口,拿出写着地址的纸条仔细确认了下,上面写的确实是「第三个路口」、「往右一直走」、「门口有木作」。但是他没看到有木作的门口,而且他以为的第三个路口仔细辨别好像也可以算是第四个路口。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再一次确认,周围全是白色斑驳的墙、乌青瓦片屋顶的房子,一整排房子的门口除了门和窗都是木头做的,门前都没有木作。他想要找人问问,但这些房子门窗紧闭,看不出里面有人住的样子,他只好继续往上走,越往上台阶越陡,他不得不又坐在石阶上休息。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级台阶,此时坐在台阶上已经看不见村口的紫玉兰树了,往下看到的是一排排静默的房子的屋顶,有些屋顶上已长满青苔。
坐下来休息他才发现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厚厚的乌云正在醖酿一场酣畅的大雨,他决定先回住处了,第二天再来找,他叹了一声后两手支撑在膝盖上站起身,天空飘起了小雨点,他刚下了两级台阶,雨絮絮地落了下来,他往下跑了几级台阶,发现雨瞬间下大,情急之下他跑到旁边房子的门廊里躲雨,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村里的高处。
廊前对着前方低处房屋的屋顶,高低错落的屋顶上烟波浮动,远处的山峦在水雾中朦胧,它们像一幅展开在大地上的水墨画,前面房屋院子里一棵柿子树高过屋顶,墨黛的树梢上掛着蜡红色的小柿子,小柿子在雨中星星点点的晶莹剔透,它们点缀在灰白和乌青之中使水墨画的秋色更显趣味。
雨没下多久就渐渐地停了,雨水从小柿子身上滴落,宇曦想起刚入秋不久的一个午后,他和尤黎尽情欢爱后,尤黎鬓边发丝上萤光闪闪的小汗珠。趁着雨停歇,宇曦正准备跑进烟波未散的画卷中。
猛一抬头他看到左侧那一排房子其中有一间的窗户里透着昏黄的灯光。他快步走到那间房子的门前,斑驳的木门紧闭着,他轻敲了一下,见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两下,里面有脚步声,似乎是穿着拖鞋。门「吱呜」一声开了半扇,一位老人探出半个身子问:「找谁?」宇曦礼貌地说:「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找一位张姓老木匠,但是我…」没等宇曦说完,那位老人脸上便露出「原来是找他啊。」的表情指着旁边的石台阶说:「从这个台阶上去,靠路的左边第一间就是了,门口放着一张长条凳。」
宇曦道谢后继续往上上了四五级台阶,便看到门口放着一张长条凳的房子,房子的造型和墙上斑驳的花纹和其他房子没什么不一样,只是门窗的木料看起来比其他的房子还要坚固且透着岁月的光泽。他轻轻拍了拍暗红色木门上的门环,铜质的门环叩击木门发出沉闷浑厚的声音,木门的样式古朴,线条简洁柔美,从门板上的光泽可以看得出来已使用多年。
宇曦抬手正准备拉起门环,门刚好打开,一位瘦瘦高高看起来很硬朗的老人站在门后,看不出多大年纪,笑起来很慈祥,老人微笑着说:「你好。」
宇曦也礼貌的微笑着说:「您好,是张先生吗?」
老人点了点头。
宇曦继续说:「是这样的,我听说您技艺精湛,以前製作过很多黄花梨的傢具。我正在寻找一张黄花梨画桌,想请您帮忙看看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张师傅听说是来找黄花梨傢具的,便请宇曦进屋。他们在前厅的茶几上坐下来,前厅除了红木的茶几,正中间放着一张看不出是什么木料的刀牙板平头案,非常简洁的摆设,并没有看到做木工的工具和材料,想必是在后院。里面的院门敞开着,能看到院里不同空间在门和墙之间交匯,空间更开阔,好像一眼能望到底,但辗转之间又是另一个开阔的院落。
「这是一位客户委託我帮忙找的桌子,他只有这张照片。您看看有没有见过或者做过。」
坐下后,宇曦拿出照片递给张师傅,张师傅仔细地看着照片,表情有点凝重。
张师傅的眉头皱着,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宇曦开始有点失望了。
「黄花梨,桌面是百宝嵌,桌子还有小屉了,雕花。」张师傅喃喃低语后,抬头跟宇曦说:「这个画桌很精緻,估计有两米多,这么大这么精緻的应该是定制的吧。」
「是,当年是他们自己家的材料,请匠人製作的。」
「这样的物件,现在很少有了。」张师傅似乎很喜欢照片上的桌子。
「是,所以那位客户也不一定要找到一模一样的,类似的也行,或者能做一张一样款式的也可以。」
「这样的类似的,我是见过也做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黄花梨,而且还有百宝嵌。」张师傅拿起照片又认真地看着。
「那您能帮忙做一张吗?」
张师傅稍微犹豫了一下说:「做是可以做,不过时间上可能要很久。」
宇曦听到可以做,心里如释重负。
「那真是太好了,时间不是问题,我跟客户确认一下,他应该会理解。」
「你看,桌面上的百宝嵌,嵌的是花鸟,虽然图案不复杂,但是找材料和製作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张师傅指着照片上桌面的图案,「旁边的雕花製作工艺也不简单。」
宇曦顺着张师傅粗糙的手指点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下照片,的确照片里的桌子上是有一些斑斑点点的图案,他之前看照片的时候以为是照片受潮后的白点,没想到竟然是百宝嵌。
「最主要的是这么大的黄花梨几乎是不可能找到了。」
「材料上,也没有一定要用黄花梨,可以用其他木料代替。」
「就算用其他木料代替,这么大的也很不好找,需要时间。」
「只要能做,时间上我们可以等。我这就联系一下客户,跟他确认。」
「好。」
宇曦立刻跟周教授的助理郑言联系,他详细地跟郑言转述了张师傅的话,郑言说等周教授从地里回来才能确定要不要做,让宇曦先在张师傅这里等着他们回电话。
「客户去地里乾活了,要等一下再给我回復。」宇曦掛完电话,不好意思地说。
「嗯,做这样的一件大物件,我都要考虑考虑的。」张师傅说完呵呵地笑起来,「好多年没做过百宝嵌了,工艺太复杂,製作週期长,很多人都不愿意等了。」
「是,会这么精緻复杂的手工艺人也越来越少了。」
「能沉得住气精学精用的人越来越少了。没有人愿意传承,没有人愿意等,慢慢地这门技艺就消失了。」张师傅一直端详着手上那张桌子的照片。
宇曦从一进门,心里就有一个疑问,从张师傅家里的装修摆设可以看出来他是位技艺精湛有学识的匠人,可这么有技术有学识的匠人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远的小山村里呢?宇曦几次想要开口问,都没合适的机会。
「你稍等一会儿,我拿点喝的来。」张师傅起身穿过前厅和后院之间的门,走到里屋去了。宇曦只瞧见张师傅的背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看不见里面屋子是什么结构。
这时郑言打来电话说周教授听说可以做很开心,时间可以等,材料可以用其他木料代替,但长宽大小一定不能差太多。
「周教授,哦,周教授就是委託我找桌子的客户。确认了在您这边定制,他说时间可以等,木料也可以用其他的代替,但是长宽大小一定要差不多的。」
宇曦有点兴奋,没等张师傅坐下,他便高兴得不得了。
「真的?你有跟他说因为找材料时间可能是不确定的吗?」
张师傅似乎不太确定,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愿意等他製作一张桌子。
「有,他说了,请您不要着急,慢慢做,好东西就是要花时间的。」宇曦接过张师傅递给他的一个小酒杯,看了一眼酒杯,他愣住了,「张师傅,这是?酒杯?」
「哈哈,是,你能喝点吧?」张师傅爽朗地笑着。
「可以,只是…」宇曦望瞭望屋外,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还以为是下午,「那就喝点吧。」
「我平时除了做工,就喜欢喝点小酒。有时候早上起来就开始喝了。」张师傅先给宇曦的酒杯倒满,再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不过我也是有控制量的,一天控制在四、五杯,基本不会醉,毕竟要做工。」
宇曦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刚一入喉,一股辛辣的梅花味迅速衝上他的头顶,他控制不住不停地咳嗽。
「哈哈,慢一点,这酒挺烈。」张师傅喝了一口,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说,「我自己酿的梅花酒。」
「不好意思。」宇曦咳嗽着,胀红了脸,稍微缓和了一下,他又继续慢慢地抿了一点点,忍不住又吸一小口,「这酒好烈,但是喝下去后全身暖暖的,梅花的香气很浓郁,喝了一口会忍不住想要再喝一口。」
「哈哈,慢慢喝,这酒就是要仔细品尝的。」
「好。」宇曦又忍不住喝了一小口,撑过了第一口的猛烈衝击后,他有点喜欢上这个酒了。
「好久没人一起这样慢慢地喝酒了。」张师傅长长地叹了一声。
「张师傅,我冒昧地问一下,您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哈哈。」宇曦拿起酒杯敬了一下张师傅,再慢慢地用嘴唇抿了一小口。
「哈哈,孩子们都到国外去了,老伴也不在了,城里我也住不惯。」
「那…怎么不出国?」
「在城里我都住不惯,去国外更不可能了。哈哈,这是祖宅,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家,我很怀念我和老伴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自在安心。」
张师傅抬眼环顾屋里,那些藏着他舒心美好的幸福时光就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抱歉。」
「没事,人老了就是这样,只有回到家才算圆满。」
「那您做木工也是一个人吗?」
「是,现在定做大件傢具的人少了,基本上都是些小茶几。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那…我定制了这么大的桌子,您一个人会不会…不好做?」
「我会叫人过来帮忙的,你放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一个人搬材料难免吃力。」
「我知道,你放心,我有人帮忙的,不然我也不会应承你的。虽然大部分人都往外走了,但还是有些想留下来的人。人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
「来,喝吧,这杯喝完我今天的量刚刚好,哈哈。不过,你可以多喝几杯。」
「我很喜欢,不过我的量也到了。」宇曦摆了摆手。
「没关係的,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不要跟我客气。」
「不会,我不会客气的,今天就先喝一杯,还有一杯留着明天喝。」
「好,明天再来陪我喝。」
「好,今天有点晚了,我得回谷口去,明天过来我们再聊一些细节。」
「那…你明天过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在谷口那边买个东西吗?」张师傅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当然,是什么东西?」
「白萝卜丝饼。」张师傅像小孩子向大人要零食一样的表情,宇曦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那有指定要哪一家的白萝卜丝饼吗?」
「谷口市场上随便哪个白萝卜丝饼的摊位都可以。明天你也可以尝一尝,可好吃呢,白萝卜丝加芹菜,香甜清爽,外面裹着的面糊炸得酥酥脆脆的,咬一口,外面的脆皮和里面的萝卜丝的水分在嘴里爆香。」张师傅说着就又咽了下口水,「我每天都要去一趟谷口买几个回来吃。」
张师傅像马上就能吃到喜欢吃的零食的小孩一样开心,宇曦也跟着开心了起来。能知道当地的一样美食也算是一种幸福。
「好,明天我一定带过来,您要几个?」
「嗯…五个。」张师傅纠结了一下,「不然,三个好了。」
「好,那就给你带三个。」
「谢谢你,你也一定要尝尝哦。」
「好,一定。」
宇曦又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回住处了,张师傅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下了台阶才进去。这里的路灯都隔得远远的又不是很亮,刚下过雨的台阶有些湿滑,在昏黄的路灯下,宇曦小心翼翼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下走,才走下几个台阶,天空就又开始飘起雨点,好在出门的时候张师傅给了他一把伞,他撑起伞在细雨中缓慢地往下,但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他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以为只要沿着石阶一直往下就能走出去。
可他好像到了村里的另外一边,他寻着路灯想要走回张师傅家,但这里的房子都差不多,分岔路口又宛如树枝盘根错节,当他以为找对了路口走进去时却发现不是,他试着再往上几个台阶往下望去寻找下午看到的那棵柿子树的院子,可只看见山中暗黑的四周浮动着的静謐,
他迷失在雨中的山巷里。
也许是走了太多路,也许是喝的那杯梅花酒的后劲,宇曦摇晃着走到了一盏路灯下,躲进了路灯旁的房子的门廊。细细的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掉落的金线闪着金光,一阵清冽的山风吹着水气,他滚烫的脸稍微清凉了一些。他想起前几日下着雨的午后,尤黎如约到工作室,他们像此前约定好的一周见三次,那天是那一周的最后一次。宇曦在等尤黎的时候睡着了,是她的吻唤醒了他,他睡眼朦胧地看着她,还以为是在梦里,正要抱起她,被她推开了,她手上拿着一个鼓鼓的包包。
「这是什么?」
「一些捆绑带。」
宇曦知道她想做什么。
「可是工作室好像没有合适的地方。」
「桌子就可以,那天我看你把桌子收起来,桌面刚好是立着的。」
她每次羞涩地提出光想象就会让人浮想联翩的想法时,眼里总伴着纯真的慾望。
新的办公桌,製作的师傅为了方便收起桌子特地在桌面背面装了轮子,把轮子上的拨片拨开,轻轻一推整个桌面就像一块木板一样立起来,因为有轨道桌脚也可以移动到中间支撑着桌面。宇曦不想使用这些助兴的道具,他总觉得一旦开始使用这些道具,即便是几条捆绑带,一旦开始使用后就回不去了,但只要尤黎觉得使用这些道具更有乐趣,那他就不会拒绝。
尤黎去洗澡的时候,他试着收起桌子确定了足够稳固后,站在桌子前等着她从浴室出来。尤黎洗完澡后穿着半透明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她手上缠着白色绑带,手上还拿着几条捆绑带。宇曦将她抱起轻轻放到桌子上,她躺在桌子上妖嬈嫵媚,他忍不住抬手轻抚着她的全身。他用捆绑带缠住桌子的四隻脚,再将她的双手双脚捆绑固定住。
桌子立起来,尤黎的身体稍微悬空,宇曦用白色蕾丝带蒙住她的眼睛,宇曦后退几步欣赏着她即圣洁又嫵媚的身体,她的双峰丰润挺立着,其实她的身材比例非常协调,身高很高,但却看起来很娇小。宇曦跪到地上低头亲吻总是处于光滑柔软的地方。她沉醉在他的爱抚中,双腿想要夹紧但是被绑得牢牢的。
他站起身吻住她的双唇,舌头挑逗着她的舌头,又顺势吸住她的舌头,吸住她的下唇,顺着她的唇,他也没有在她的双唇上停留。他再次跪在地上,亲吻着她的脚踝,从脚踝一直往上又来到她潮热的私处,他贪婪地吮吸着,他怎么吻也都觉得不够。当他站直的时候她的身体被顶着往上,她双手抓住绑带后背紧贴桌面,他们的身体刚好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不需要做幅度大的动作,只要站着就能让她感受到他的身体里的温度。
他把脸埋在她的胸前,双唇用力一抿,她白皙的胸迅速泛起美人霽,疼痛让她低声呼喊着,她惊呼的声音伴随着越下越大的雨带着他们飞上云雾中。事后尤黎趴在宇曦的身上很久才平静下来,她说感觉很不一样,下次想在阁楼的床上试试。他们似乎没有因是否同住有不同意见而变得疏离,他们还是彼此信任、彼此坦诚、彼此相欢。在寂寥绵长的雨夜中回味着尤黎的温存,是最好的抚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