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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为誓

      传闻能留下一辈子心理阴霾的泰国恐怖片果真不是盖的,随着剧情推进与画面不时闪现的鬼影幢幢,片子播映过半,向来热爱这类题材的肖乔笙越来越入戏,就也没察觉什么都不怕的邻居逐渐往他身上挪移。
    突地,骇人音效四起,迎来全片高潮,面容可怖的女鬼四肢诡异扭曲,如蜘蛛般在楼道上下左右攀爬,猛追着主角不放,男主被吓得崩溃坠楼时,一团暖热也猝不及防扑进肖乔笙怀抱。
    「我操...这到底什么鬼片子?还要多久才演完?」
    看来真的是很怕鬼啊。
    最后肖乔笙还是没能知道结局,赶在王沐烟将二十一年来积攒的面子尽数抖掉,恼羞成怒前,好气又好笑地搀着死都不肯再瞧萤幕一眼的人走出戏院。
    「我再强调一次,我真的不害怕...」王沐烟盘腿坐在华灯初上的街边,咬着水瓶里吸管呢喃。
    「我知道,是片子太没水准,专搞些胡里花俏的把戏吓唬人。」肖乔笙笑着应和。
    「嘖...结果就因为这么一部破片子,现在都这时间了,咱是打车回迦南,还是乾脆去开房呢?笙哥。」
    不小心又瞄到戏院大门海报,王沐烟悄悄打了个哆嗦,站起身,搂住肖乔笙肩膀,故作瀟洒地问。
    「你现在就知道覬覦我的肉体是吧?」
    他圈着人的腰,将人带下台阶,恰巧一对情侣经过,多看了他们两眼后,回头窃窃私语。
    「这儿跟迦南不同,时间还早呢,到处都是人,我无所谓,你一个高大上的城里人倒是正经点。」王沐烟拍开肖乔笙的手,拉开了距离。
    「你无所谓,我不在乎,那还管别人怎么看干嘛呢?」
    「一听就是没吃过苦的惯少爷才说的话,之前去学校堵你那群鱉三,找的是啥藉口忘了?」
    「所以你打算躲躲藏藏跟我过一辈子吗?」
    或许是王沐烟主动拉了道墙的疏离态度,让他觉得努力了很久才稍微拉近的一步,一瞬又退了五六步,肖乔笙难得也垮了点脸质问。
    王沐烟从没正面给过回应,现在两人到底算什么关係他都搞不清楚。
    「一辈子?」王沐烟有点啼笑皆非地反问,但对上肖乔笙的眸时,又收起了戏謔的笑意。
    他知道他很认真,说不准就是两人性子都格外执拗,才会相互吸引,但至少什么该执着、什么不该,他还有个分寸。
    「啊...不讲这些,突然这么严肃干嘛?我好饿呀...笙哥。」他揉了揉肚子,扁着嘴状似讨饶地瞅向肖乔笙,很懂得拿捏对方的软肋。
    从来清冷的王沐烟,只有在他面前会出现这般软萌的模样,肖乔笙就算脾气再大也拿人没輒。
    是他太急了,因为对方总是若即若离,随时都能放下这段感情的态度,不像面对有标准答案的高考或已经被规画好,目标明确的未来那般得心应手。
    他这辈子第一个发自心底最想要的,是一捧可能不管如何努力都把握不住的南方雪,太冷会冻伤彼此,太热烈则将消融于无形。
    「小雨多了清影这个小哥哥陪伴后,咱连夜赶回去大概还会被嫌碍眼,再说明天一大早就得到医院...」王沐烟兴冲冲地挑拣着烧烤摊上的烤串时,肖乔笙估量着时间道。
    「那就找个地方落脚吧,车站附近的房间便宜些。」
    王沐烟结了帐后回答,比起为双方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争执,他更乐于吃饱喝足后在床上打一架。
    「你说那儿咱能不能上得去?」肖乔笙却心不在焉地望着夜幕里闪着红灯的一栋楼盘说。
    「白天经过时就是个刚落成的大厦,上是肯定上得去,别给警卫逮着就行。」
    「谁能逮着咱烟哥?」
    不清楚肖乔笙何以心血来潮,深更半夜想往个灯都还没点上的大楼天台去,但王沐烟带着他轻松绕过保安正梦着周公的守卫亭,爬上十多层楼推开安全门时,多少还是能感受到肖老师天生刻在骨子里头的浪漫。
    「星星、银河啥的,在迦南看得还不够多吗?」
    早已飢肠轆轆的人,找了块水泥平台就翻上盘腿落坐,放下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准备开吃。
    「今晚不一样。」肖乔笙也跟着坐到他对面,不时还关注着手錶上的时间。
    「哪儿不一样了?笙哥性癖特殊,想尝试野战了?你得等我先填饱肚子再说。」王沐烟一口烤串一口啤酒地回。
    「嘘!你安静点,时间差不多了...」
    肖乔笙专注盯着繁星漫天的夏日夜空,刚开发的小城光害少,虽比起迦南夜里连几盏灯都很难见到的旧矿厂还差得远,但也足够他不错过任何一颗滑划过夜幕的陨星。
    「啥...啊?怎么有星星掉下来啦?」王沐烟刚不满地想反驳,就见天际一道流线光晕划落,他惊奇地眨了眨眼。
    「没见过流星?」肖乔笙比他更不可思议地应道。
    「唔...听说过,但第一次见。」他人生哪来间暇不时仰望星空?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能成为你那么多个第一次。」
    肖乔笙神秘地翻找起自己一直提在手里的购物袋,见他最后拿出装饰满糖花的杯子蛋糕,王沐烟面露困惑,天空还不时有他所谓的「星星坠落」。
    「虽然晚了几天,但对着流星许愿效果应该比蜡烛更好。」
    之前怎么问王沐烟都问不出来,一直到在医院替王沐嵐办理手续,看见了证件上的出生日期,他才得知已经错过了几天。
    「你无不无聊啊...就说我不过生日的。」半晌才反应过来,王沐烟神情复杂地努了努唇。
    「我也没说在帮你过生日啊...生日又不能补过的。」肖乔笙将蜡烛有模有样地插到小蛋糕上点燃。
    「所以你又是夜景、又是流星、又是蛋糕跟蜡烛的,难道是准备求婚?」
    「那你肯嫁给我吗?」
    「滚犊子吧你...鹅鹅鹅。」
    「我只是想庆祝。」
    「庆祝什么?」
    「谁说一定要有个缘由才能庆祝?」
    对话又以王沐烟一副说不过他的白眼做结尾时,肖乔笙拿起在夜风中烛火摇摇欲坠的小蛋糕,沉思了会儿后说:
    「那么就庆祝我在二十四岁的夏天,遇到一个二十一岁,坚韧、勇敢且直率的南方少年,不但刚好是我的理想型,后来还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决定强迫推销自己,以身相许。」
    他凝着王沐烟,眼神在烛火的映照下深情而坚定。
    「我想在流星雨的见证下告诉他,我肖乔笙,会一直爱着王沐烟,陪伴他,到我再也不能爱他那天为止。」
    王沐烟嘴唇张张合合,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愣是一句话都没回应上。
    「如果想不到要说什么,可以不说,我不祈求你信我,但唯有在星河之前,以天地为证,才能代表我对这个承诺的重视。」
    「你当自己在拍偶像剧吗?病得还真不轻...」王沐烟终于迸出了句话,咬了一口羊肉串后抬头望着夜幕咀嚼。
    「这承诺是为你许的,蜡烛咱得一起吹。」肖乔笙再接再厉。
    「不玩,谁要跟你一起发疯。」
    「就陪我疯一回嘛...反正你又没损失。」
    他不气馁地把蛋糕凑到王沐烟面前,脸庞再次被烛光突地照亮时,肖乔笙瞥见他微微泛红的目眶。
    「谁晓得你一个大三岁的哥哥,莫名其妙甜言蜜语是想骗我什么?」
    「你说过自己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一条命,那我除了骗你的人,还能骗什么?」
    「操?你承认了吧!」
    「但你把蜡烛吹了,我不也等于把自己都交付给你了?对天起誓还敢始乱终弃的话,我得天打雷劈的。」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这个?」
    「我啊?我惜命还怕死,特别迷信。」
    「鹅鹅鹅...」
    王沐烟呼的一声,在肖乔笙的猝不及防中一口气把蜡烛给灭了,然后枕着双臂悠哉地躺下翘起双腿。
    「那接着呢?咱是不是可以入洞房了?」他盯着仍不时落下的流星呢喃。
    不是没想过要和谁一辈子,而是从不敢想。
    然后,王沐烟都还在数着星子,视野却突地被肖乔笙随之放大的俊脸给遮蔽,微啟的唇被吻上,嘴里被推入了块入口即化的蛋糕,两人齿舌随即翻搅起软糯的甜香缠绵。
    「这样能先算喝过交杯酒了,洞房先欠着。」
    肖乔笙意犹未尽地抽开时,舌尖还不忘朝仍呆愣着的人软唇再舔一口,然后才翻倒在王沐烟身旁,与他并肩仰望同一片星空。
    「英仙座流星雨,老天爷赏脸,没让我洩气...」肖乔笙一边缓和着心跳解释道。
    「我操...」王沐烟这才回过神,单掌摀着唇,瞳眸里倒映的全是那人为之立誓的星河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