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无常
一夜无梦,亏他还做了那么多功课,结果王沐烟都点头,美人自己送到嘴边了,他却醉得不醒人事?
肖乔笙睁开眼,发现窗外夜幕边际已经染上一抹白,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经过,说有多懊悔就有多懊悔。
浪漫满分,办事能力零分。
感受到身边的体温,他悄悄侧首,凝着微光下肌肤似朦胧着一层月晕的王沐烟,柳目轻闭的寧静,依旧美得叫之惊心动魄,情不自禁地探出指尖,拨弄起那看似很柔软的羽睫。
「酒醒了吗?」少年没醒,但啟唇喃了声,他手指也尷尬地僵了住。
「醒了...你怎么不喊我啊...」
「怕你醒来逼我弹一路向北啊...我他妈还真的不会。」王沐烟这才徐缓睁开眼,肖乔笙闻言后生无可恋的表情叫他不住鹅笑了两声。
「还说呢...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辈子就没比现在更后悔的时候。」
肖乔笙闷着嗓,直到感受凉被下一隻胳膊缠上他的腰,眸子才略微瞠大了些,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
「天还暗着呢。」指尖在人腰窝上摩娑,王沐烟语调黏糊地呢喃。
「你...」
「我酒也还没醒。」他勾着肖乔笙的手,往自己一丝不掛的胴体贴,肌肤透着微微的凉,就似被掬进屋里,藏在被褥下的一抹月光。
「我一向说到做到。」
王沐烟没给肖乔笙太多回神的时间,话才落毕,便先半撑起自己,倾身吻覆住那人的唇,鼻息间挟着酒香与桂花芬芳,格外催魂动魄。
肖乔笙本能地回搂住他,狂风骤雨般掳掠起对方的唇,慾火转瞬挑燃,从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人,他的发丝、他的眼睛、他丰润饱满的唇瓣,他突起的喉结,他如霜似雪的肌肤,王沐烟的一切一切,他都想占为己有。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将少年总若即若离的飘忽感彻底消弭。
王沐烟近乎被动地承接着肖乔笙的拥抱,回应是积极地,就是敛去了其实轻松就能撂倒爱人的戾气,全心全意只想安静沉沦在他对自己的渴求。
唯有被拥抱、被需要,甚至是被进入,他才能刻骨铭心地记住自己也是能被需要,被认真爱过的。
不似王晴说的那样,他和王沐嵐就是个错误,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而她自己造成的错,只能由自己亲手消灭。
更不似王胜的诅咒,没有人会爱他,他当年就该跟母亲一起沉在湖底,而非从黄泉继续爬回来折磨他。
手脚遭水草捆缚,冻寒幽森的湖水侵噬着他的灵魂,不想死,他还不想死,拼了命伸长手臂,想捞住湖面上那轮给予微光的明月,近在咫尺,捞得的却终是水月镜花。
快要溺毙,他唇瓣张闔,无声吶喊,在肖乔笙察觉他滑落的泪前,将自己埋进爱人颈窝,贪恋地汲取他的气味,他的体温。
以及他的人间。
「笙哥,抱我...紧一点...再紧一点...」
他压抑着嗓音里的哽咽,指尖几乎陷入肖乔笙背脊,如渴水搁浅的鱼,两人紧贴的体肤刺激着情慾滂沱。
「等...就这么来,你会受伤的...」
王沐烟攥着他被套弄得蓄势待发的性物直接往自己后身去时,肖乔笙拧眉制止,但下一秒却因指尖触摸到他腿间的湿润扼愣。
「我自己扩张过了,笙哥金枝玉叶,挨疼的事还是我来。」少年眉眼朦胧地开口解惑。
「你...自己...什么过了?」
「哥是不是以为我都不做功课的。」
他低笑了声,眸里盛着大雪消融后的水光,外围晕着抹红,美得摄人心魂。
「到底肏不肏?」
半晌,美人仍是失了耐性,跨在肖乔笙身侧修长的两条腿,屈开着扣住他的后腰往自己方向推了推。
「我都给你说得都愧疚了...你尊老,我是不是该爱幼。」肖乔笙俯身吻了吻他的唇,分身抵着入处,试探性地蹭。
「嗯...好好爱我。」
赛道上剽悍的黑狼,此刻在半晦不明的晨暮里似隻被驯服的猫,收起了指爪,屈服在饲主身下,一尘不染的眸里满是对灌溉的企盼。
看似间适的外表下仍藏着只给他一个人的小心翼翼,肖乔笙进得慢又温柔,反倒是被开拓的人急不可耐地催促,担心他把自己憋出内伤。
疼,完全埋入时除了疼,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冰肌玉骨的少年,全身肌肤晕染淡粉,一滴滴晶莹的汗从额心淌出,汗水再打湿瀏海,却浇不息体内被爱人燃起的烈焰。
被进入的是自己,可异样的饱胀感却赋予他病态的快意,就似捕获猎物的食人草,以躯体困缚住肖乔笙。
终于捞到了水面上的月,怎么捨得再轻易放开。
少年的呻吟也和他的性子一样,低沉、压抑,随着他的进出断续,反而更加深令之想彻底破坏的恶念,肖乔笙必须不时抓回理智,才能阻止自己过于沉溺。
他两条臂膀撑在王沐烟颈侧,居高临下凝着他的眼瞳,汗水随每一次的深埋滴落于少年颈肤,再随其胸膛起伏,于锁骨处匯聚成漥。
「我爱你,阿烟。」
他喜欢在他耳畔如是呢喃时,王沐烟眸里的雪会瞬间化水般波光粼粼,破碎、零散、压抑的爱意便不由自主满溢而出,即使他从不言语,他也能知道他深爱他。
暖帐内云雨稍歇,秋阳也已照亮窗外的鱼塭与稻堆,肖乔笙醒时,王沐烟难得还赖着没有动静,向来浅眠的少年往往都是起得更早的那位。
他瞅着他散乱的额发,纤长的羽睫,沐浴在晨光里的人分明一点都没变化,胸怀却因之确实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而满足。
以后他就不再只是迦南的阿烟,更是他的阿烟,肖乔笙的阿烟。
若不是手机的响铃破坏一天之始的静謐,肖乔笙认为自己很可能在帮爱人清理身子的过程中,不小心又擦枪走火。
来电的是陌生号码,当对方声称是医院时,他一隻手掌还揉着王沐烟的软发,听闻讯息后霎时停顿的动作也唤醒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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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时,王沐雨和沉清影并肩坐在地区医院採光不佳的长廊上,两条腿垂着晃荡,乖巧得叫人心疼。
祸福无常,世事瞬息万变,意外往往快得叫人措手难及,肖乔笙以为或许这也是自己会被王沐烟吸引的原因之一。
少年的生活凌乱无序,别说明天,下一秒、下一分鐘能否继续呼吸都成问题,但王沐烟却能清冷傲立于死生之外,云淡风轻,相比看似无忧无虑,实则对过于顺遂的人生惶恐不安的他,起了一定程度的救赎作用。
准确地说,是王沐烟让他深刻体验到自己是活着的,若为的是追求心之所向,不再妥协,即便离经叛道,遭万人唾骂也无所谓,总比做循规蹈矩地按社会期待过活的行尸走肉来得强。
谁也想不到沉炎前一刻还带着两个孩子在早餐铺吃饭,下一秒却在倒地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才四十出头。
「我想大概是我的报应吧...就是可怜我们阿影了。」
隔天才在病床上清醒的沉老师,听着医师遗憾告知他肿瘤已经转移至骨骼,再活不过两个月,婉转地让他尽早安排时,表情平静得似仅被通知了一场重感冒。
肖乔笙暂时将沉清影接回家照顾,没敢对孩子们透露太多,只是沉炎入院不过第三天,一个气质温婉出眾的女人就寻上门说要接走儿子。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死守迦南不走的原因吗?所以离婚协议签得才比谁都爽快,报应?的确是报应没错啊,如果爱的是男人,当初为何要骗婚,为何要骗我生孩子!」
打扮得体的女人,眼眶晕红地朝被吼得完全状况外的肖乔笙控诉,沉清影就坐在几步距离外的出租车,眼神看着母亲,充满不安。
而被肖乔笙牵着的王沐雨,突地就挣脱他的手往车子跑过去,他跟因之稍微冷静的女人互看了一眼,也开始往车子方向走,靠近时恰巧看见小姑娘塞了一把糖给男孩。
「抱歉,刚才失态了,肖老师回北江后记得给我个电话,我请你吃顿饭,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影的照顾。」女人上车前客套道。
肖乔笙还想说点什么,但见王沐烟那台黑野狼刚好转进巷口,就也没再多说。
出租车缓缓驶离,从转弯处消失前,沉清影探出了头,朝王沐雨喊着如果他找到她妈妈,会写信告诉她,但女孩只是抱着独眼熊一语不发,直到哥哥的机车停在他们身侧。
「我买了冰,吃吗?」王沐烟看了车子离去的方向一会儿,才取下吊在龙头的塑料袋问,里头装着三支棒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