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独自生活的第一天,荣秀婷费了整个下午才把新居整理好。
除了家具、电器以外,大部分东西都已被庄临安带走,除了书房角落卫芷乔的专辑。
体力劳动是个让脑袋暂停思考的好方法,平日不常做家务的荣秀婷,在拖完地之后,便累得把拖把随意一搁,然后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等她手头上的钱钱松动点的时候,她一定要买一台最新款的扫拖机器人,自动上下水,每隔几个月才要丢一次集尘袋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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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风和日丽的下午。
拿着大包小包、把自己搞得像乡下进城欧巴桑的曾妤芝,带着恼怒走进一家咖啡店。圆圆的脸,配着鼓鼓的腮帮子,穿着碎花洋装的她,倒是有点可爱。
木材的味道与咖啡香融合,竟然起了安定情绪的作用。曾妤芝深呼吸,表情变得平和,逕自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店员来到,递上餐牌后一声不响站在旁边,曾妤芝抬头看了看这男生,心情虽不好,但也不打算找人出气,何况又不是第一次到这家店了,这个店员没礼貌她早知道。
点了两杯咖啡,一件千层蛋糕,店员依旧不发一言,把餐牌收回就走了。
曾妤芝叹了口气,她就不该在心情不好时来这家店的。
百无聊赖坐着发呆,其实她在等人,等一个能「拯救」她的友人。
咖啡来了,曾妤芝喝了一口,一贯水准的层次分明,果香饱满,微苦不涩。这就是她爱这家店的原因,纯咖啡都可以如此好喝。
店员送上蛋糕时,友人也到了。
「时间刚刚好,还点了我最爱的千层蛋糕,真懂我!」季青笑着说。
姍姍来迟的季青刚坐下,就迫不及待拿起咖啡品嚐。
「怎样?好喝吧?」曾妤芝托着腮帮子问。
「我还是喝不习惯黑咖啡,不过还蛮好喝的。你才回来没多久,怎会发现这里?」
「路过误打误撞发现的,这里连甜点都很棒,就是店员很没礼貌而已。」
「曾大小姐竟然受得了别人没礼貌啊?看来这里的出品真的不同凡响喔!」
曾妤芝瞪了她一眼,撇撇嘴道:「吃你的蛋糕吧。」
「好吃!绝无偷工减料!这里至少有三十层吧?人间美味啊!」
「少来了,太浮夸。」曾妤芝看向远方一脸烦躁,「我跟爸吵架了,这阵子要住你家。」
季青看了看曾妤芝身旁的行李包,了然于心。
「谁说我家一定可以给你住啊?」瞥见曾妤芝哀怨地看着自己,季青打趣道:「好啦,都老朋友了,给你住就给你住唄,反正有客房,不过我男朋友有时候会上来喔,你可别把他勾走。」
「你明知我不──你还真说到重点了,我就是不小心出柜了跟爸吵了一架。」曾妤芝叹了口气,满满的无奈。
「哗,有伴的时候不出柜,单身的时候来出柜啊?勇气可嘉,小女子甘拜下风。」
曾妤芝低下了头,季青探头一看,便见她一腔泪水盈在眼眶,委屈得红了鼻子。
「哎呀,你晓得我这嘴巴就是……所以你干嘛没事向你爸出柜啊?」
「都不知道是谁向他爆料说我上电视,知道我回来了没跟他说,还打去学校问,发现我休学了……还查我的信用卡,查到我在饭店刷过,就在我房门前等着呢。」曾妤芝皱起眉头,「我才进四十强就被淘汰,电视画面只有几分鐘,心情已经很不好嘛,谁知道他一看到我,劈头就骂我浪费他的心血,说什么已经搭好关係让我暑假去银行实习当他的接班人,一切都被我毁了……我根本就不喜欢财务,也不想在银行工作嘛。吵着吵着,不知怎地就扯到谈恋爱的话题,然后就说漏嘴了。烦死了,没打算让他知道的啊,他知道了老姐也会知道,老姐看到我一定又会拿这话题来损我。」
季青担忧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投靠你嘍,我所有信用卡提款卡都用不了,就剩几千块。」曾妤芝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撒娇。
「真不回家?」
「没做出一点成绩我是不会回去的,才不要让他小看我,我要证明我要当明星不是玩家家!」
「有志气,是好事,房租可以包在我身上,但生活费怎么办?」
「我中英文都好啊,接些翻译的案子,总不会饿死吧……边找演出机会边──」
「拍」的一声,打断了曾妤芝的说话,全场人的视线都往声音来源看去。
原来有客人不满店员没礼貌,夹带各种脏话骂店员。店员低着头默不作声,客人得不到回应顺手就把咖啡泼到店员身上,曾妤芝看着也感到惊讶。而被人往身上泼咖啡的店员竟然害怕得发抖?好歹也是个二十来岁的男生啊……
「很抱歉,我们的服务让你感到不快,这杯咖啡算我请你。」咖啡师从吧檯走出来,高高瘦瘦的女生,看似手无搏鸡之力,可神情和语气都带有一点威严。
咖啡师伸手搭着店员的肩,安抚他的情绪,扭头严肃地说:「但请你为你的行为向我的店员道歉。」
客人不服气,又是一顿谩骂,把店员和咖啡师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咖啡师才淡淡地说:「我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她指指横樑旁架着的监控摄影机,脸上不流露一点情绪,「现在,请你立即离开本店。我钱不多,但也不缺那几个钱。」
客人愤然败走,其他客人立即拍手叫好,包括曾妤芝,也对这位咖啡师不亢不卑的态度留有印象。
「我来收拾吧!」刚才躲到老远的另一个女店员这才敢走出来。
咖啡师点点头,轻轻搂着男生的肩,「好了,没事,要不要回厨房?」带领他走出眾人的视线。
「好帅!你的菜耶!」季青坏笑着,连看向曾妤芝的眼神都有点奸诈。
曾妤芝翻了个白眼,不经意地用馀光看向吧檯,那咖啡师正专注地冲咖啡,若无其事。
难道说,手冲咖啡手要稳,就得平心静气,方能练就出像她一样的从容不迫?
咖啡师的侧面轮廓蛮好看的,绑着马尾,稜角分明的五官,一般女生都会嫉妒的尖下巴,眼睛炯炯有神,直挺的鼻子有种英气。黑衬衫配牛仔裤,体面的休间打扮,随性中带着几分认真。
「看见了看见了!瞧你,还翻我白眼,明明就在垂涎人家的美色。」季青笑着调侃。
曾妤芝不服气,抬起下巴不满道:「我比她美好吗?才不会那么随便,我眼光非常高,选女朋友可是很挑的。」
季青笑笑,吃了一块蛋糕,又感叹着蛋糕真美味。
曾妤芝又偷偷看了咖啡师一眼,不自觉皱起眉头,这人都不会笑喔?我才不要面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