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离有疑惑,但婢女没有为她解答,只是谦卑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关离上前推开院门,一路往里走。走过一条小石子路,拐过假山,看到一条长长的回廊,愣在当场。
这里空无一人,但这长长的回廊上却挂满了画!画像上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关离怎么看,这都是自己。
有些熟悉的,有些陌生的,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将她画得如此惟妙惟肖,这世间只有一个人。
“像不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离微微僵硬,双眼忍不住立刻湿润!
她深深的吸几口气,将眼泪憋回去。伸手摸向一幅画,笑得几多惆怅“比本人好看,子安,在你眼里我有这么美吗?”
回头间,眼前这个有些形容消瘦,很是憔悴的梁融,只让她觉得,一眼万年!
他们分开不过一个月,可关离却觉得,好像隔了一辈子!
“我在这里被关了三年,每日每夜都想着你的样子作画。反反复复,画好了又撕掉,撕了又重画。这里的每张画,都是我对你的思念!”
梁融笑笑,掩饰自己的哀伤。她受了伤,脸色憔悴苍白,刑部大牢里没有几个人熬得过酷刑,他的阿离,却忍过这一切。
千言万语,有太多话想跟她说,可事实此刻,梁融却以为,只要看着阿离,便心满意足。
两人静静凝望彼此,相隔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却有什么东西,隔在彼此之间难以跨越!
院子里吹来一阵风,将画吹得有些摇摆,纸张在风里发出独特的声响,关离甚至能听到山里的鸟儿叫。
“你是来送我的吗?”关离终于开口,可话里的意思,让梁融一阵阵抽痛。
梁融低头垂眸,有些不敢看她的眼。关离只为他心疼,满不在乎的笑笑,“你亲自来说,我很开心。今日的下场,我早有预料,你不必难过!”
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梁融终究开口“阿离,告诉我,今日的一切,你可曾后悔?”
若是当初没有选择离去,他们也许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关离没有避开他的眼,反而微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你要的那把钥匙?”
梁融点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若不是那把钥匙,她都不会来找自己,他们怎么会重缝?
关离转过身,继续看着那一副又一副的画作,伸手眷恋抚摸。“在跟你重逢之前,我已经接触到布衣社的人。那时候我才知道,那把钥匙,是轻韵放的。从我出南家堡,她就在暗中观察考验我!”
“我那时候刚刚经历了一些难事,心中激动,想要进入布衣社。她便对我说,只有拿回钥匙,打开她手中的盒子,通过这场考验,我才有资格加入布衣社。”
“再后来,你我之间共同经历了很多事,师傅的事让我放不下,我愧疚难当,拿着钥匙离去!”
“可当我打开那个盒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关离停顿,回头看向梁融“你可知轻韵,与我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每年总有一些人经过考验,走到她眼前,可唯有这最后一关,没有几个人能过!你可知为何?”
梁融依旧摇头,只是静静看着关离。
关离怅然笑笑“她说,举凡不进入布衣社的人,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我们这样的人为理想而活,不图名不图利。可无论我们做了多少努力,极有可能到头来,依旧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我们将所有的年华,都放在一个空荡渺茫的理想上,本就是一场无望的冒险!我们甚至会因此丢了性命,背上各种污名。无论我们做的事,给别人带来多少好处,都有可能,连句感谢都听不到!”
“轻韵还说,我师傅之所以改名叫庞义空,便是早已洞悉最后的结果,义空一空,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轻韵问我,即便到最后丢了性命,一无所有,还要为自己心中的妄想,而坚持吗?”
梁融越听,心里越觉得难受。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世人眼中或许就是一群傻子疯子!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名也好利也罢,世人所在乎的一切利益,都已经被他们抛弃。
他们是一群立在高山上,精神十分富足的君子。
他们的一生,只为灵魂里的渴望而活。
“所以,离开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是吗?”梁融就觉得心里有千斤沉坠,压的他快喘不过气。
“我之于你到底算什么,舍了我,却得到这么个结果,值得吗?”这是堵在他心里很久很久的话,他一直想问,关离却总是避而不谈,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关离的双眼微微红润,看了他好久,最后艰难吐出一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梁融不说话,静静看着她,恨不得穿过她的双眼,看进她的心。他多想知道,自己对她而言,到底有什么样的分量?
一个太监端着一壶酒,小心翼翼走过来。“殿下,时辰快到了!”
“滚开,谁让你过来的!”梁融怒吼,他还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时间怎么会过得这样快?
太监吓的端紧酒,跪在地上“殿下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梁融气不打一出来,想要狠狠踹他一脚,关离却上前,拿过那壶酒。梁融一把抓紧她的手,惊恐看着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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