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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开门时都受到了阻力,严言看了一眼时间,掏出三十块钱来让司机找。
    虽是白天,工厂已经亮起了灯。
    林源到门口接她,身后跟着的工人接过货,林源撑着伞说:进来吧,你还没来过盛瑞吧。
    严言只见过林源的照片,此时见他三十出头,打扮得利索干净,同照片里一样。
    我爸妈从老家过来了,程蕊在家抽不开身,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招待,她只怕我吓唬到你。林源甩了甩头发,收了伞放在门口。
    喝一杯热水吧,早知道是这种天气,我就该去接一趟的。
    严言说:没关系,我叫的出租很方便。
    林源:我们是小工厂,这里地价便宜,就是偏了点,不过厂子外就有公交车站点,还是首站,还能坐上座儿。
    严言微微笑道:你当厂长,坐过公交吗?
    你就别取笑我了,家里只养得起一辆车,程蕊出门用车,我下班就只能坐公交回家。林源说话很快,吐字却极为清晰,南城的厂长矿长,除了陈景行,还有几个是能养得起好几辆车的。
    严言抬眼看他,得体的工作装,黑框眼镜,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就像普通的上班族。
    但她知道他不是。
    有一次陈景行点着她的鼻子说她傻乎乎时,教她怎么辨识人。
    上等人,有本事,没脾气。林源说话时眼神平静,说起陈景行时也只当打笑,说明他既不羡慕也不嫉妒。
    况且她进工厂时,工厂纵向很深,外面看着小,其实里面很大,工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帮她在雨中搬货物时,进厂房前还换了工作服。
    严言举着被子捧到跟前吹气。
    看一下货怎么样吧,我出门时家里的窗都开着呢,要是没什么事情我还得赶回去。
    话音软绵绵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林源扶了扶眼镜,你的货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一会儿雨小一点我送你。
    整个办公室好像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林源去外面看了看,回来时说:天公不作美,下冰雹了,恐怕还得等一等。
    严言说:没关系,你忙就好,我等一会儿。
    旁边就是工厂的生产车间,她坐在隔壁的办公室间,在想他们是如何生产的。机械化的生产,一针一线缜密而灵动,飞快的穿梭,一件成品不需要多少时间。
    鬼使神差,我能进里面看看吗?
    林源倏然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她的眼神不见波澜,仿佛只是随便说说。
    他说:好,我找人带你。
    林源的办公室有一条通道直达一间车间。
    介绍人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名字叫谭立诚,嘴很甜,张口就叫姐。他领着她简单看了看说:这是绒面整理的车间,从养殖场剪下羊毛织成毛胚布其实没有实用价值,必须经过洗昵、染色、烘干等等一系列反杂的工艺才可以生产出市场需要的羊绒原料。
    这一切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们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情,她进来时只瞥了她一眼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工作,在这里,连脚步都是匆忙而迅速的。
    她说:这应该算得上复杂的工艺了吧?
    谭立诚点点头说:现在工人的工资不停在涨,工作强度和密度都得跟上。像是简单的活儿他看看四周低声说:简单的活儿,都是交给监狱的劳改犯做的,工钱低好几倍,和有关部门协议好,能省不少钱。姐,你知道吗,我刚上班那会儿听说振兴煤矿的矿长,就是那个刚三十出头的那个,以前不是坐过牢吗,他就干过这些活儿,听说他还会织毛衣呢。
    严言笑笑说:是吗?
    他的手抱两卷线团,手指翻动,穿针引线,她想不出那是什么样子。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敲在桌上时,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你从哪儿听来的啊?
    谭立诚走了两步,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说,她,还有其他上了年纪的工人吧,都是以前的纺织厂倒闭后来盛瑞上班的,他们都知道。
    严言:噢,那矿长是挺有本事的啊,坐牢出来以后那么快就发家致富了。
    谭立诚点点头,嗯。出狱后一年多就有振兴了吧,是从洗煤厂做起来的,后来越做越大。
    严言看了他一眼,说:你知道的不少啊。
    哎!我就知道点,还是从别人唠嗑的时候听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窗外的声音渐小,整个世界都像安静下来了。
    我们走吧,雨好像停了!
    林源已经匆匆跑来,手里捏着她遗留在他办公室中的手机。
    严靖珩,我接了,他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严言看了一眼屏幕,通话时长一分半,大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着急,严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仔细听接下来我要说的话。
    心头一疼,严言跑到屋外,四下无人才开口: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