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钱邵哲对于她对他从眼角眉梢隐约透出的瞧不起感到嗤之以鼻,他还愿意带着熊荷,完全是为了找一个人给他洗衣做饭。等到回到老家,他是老家最出息的年轻人,还怕找不到对象?
到时候他找一个更年轻更好看更温柔的,分分钟把熊荷踹了。
钱邵哲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他面上不显,和熊荷一起低着头,时不时张望左右,绕开人群走,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一家人在停车场中疾走穿梭,眼看着机场大厅就在眼前,钱邵哲的眼睛亮了亮,脚步更快了几分。
穿过印有旅行社标志的几辆旅游包车大巴时,忽然,从两辆高大的大巴中间绕出来几个黑西装保镖模样的人,人高马大地堵在他们去往大厅的路上。
三人脚步一顿,甚至都没问他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钱邵哲连行李箱也丢开了,拉着熊荷和邵超耀掉头要往回走。
然而他们的退路也被堵死。
汗水从额角滚滚而下,不知是热汗,还是吓出又被暑气烘烤过的冷汗,前胸后背的布料已经紧贴在了身上,一阵黏腻。
钱邵哲警惕的目光中透着心虚和惧怕,当在看到从这群西装男之后走出来的撑着遮阳伞的中年女人时,他的心率达到了最高峰,被眼光暴晒的视线阵阵发黑。
那一瞬间,竟有一种“终于还是来了”的荒谬解脱感。
看到撑着遮阳伞的米白色小洋装中年女人,熊荷瞳孔骤然紧缩,吓得“啊”了一声,害怕地躲到钱邵哲身后,哆哆嗦嗦地喊出女人的身份。
“邵……邵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巩虹扯着殷红的嘴冷笑,“当然是来抓三个想要偷偷逃跑的贱人啊。”
她的丈夫和女儿锒铛入狱,这一个多月以来,巩虹尝遍人情冷暖,每晚一闭眼,就是丈夫和女儿显而易见的一死刑一无期的宣判结果。
整宿睡不着,才短短一个多月,她就老了几十岁,哪怕涂了厚厚的粉底,脸上也是显而易见的憔悴和怨气,让她看上去像是来索命的厉鬼。
——她今天确实是来索命的。
她的丈夫和女儿在狱中饱受折磨,上头很快就要查到她的头上,她如何能让导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潇洒自在?
不知道何人将钱邵哲还在枫林公馆的消息送到了她手里,但这都无所谓了,她派人在枫林公馆周边盯了十几天,如今终于蹲到了他们全家倾巢出动能够一网打尽的机会,巩虹自然要赶在他们彻底逃之夭夭之前,先下手为强。
巩虹冷笑着挥挥手,这群西装男立刻听令上前包抄。
钱邵哲三人下意识想跑,然而无路可退,他们背后贴着被烤得滚烫的大巴铁车皮,被黑衣人反拧着手捆到身后。
“巩虹,你想抓我们?你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的!快点把我们放了!”
“你还知道什么是法啊?”巩虹被熊荷逗笑了。
她看上去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笑得花枝乱颤,布满细纹的浑浊眼睛瞪得很大,红艳的嘴唇像是刚吞了带血生肉的血盆大口。
“我老公完啦,我女儿完啦,我也很快就要完蛋啦,我还怕什么呢?我就怕你们这三个贱人过得舒坦啊!”
巩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细长的指甲在屏幕上叩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把手机放到耳边,电话接通,她熟稔地调笑。
“白老板吗?是我,阿虹,你的园区最近还缺不缺人手?我这有三个能给你送过去,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不要是吧?行,那我随便找个孤儿院把他送进去,这两个大的你派个人过来,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
炽热的夏风艰难地在车辆密集的停车场中穿梭,摩擦碾压着行道树的枝叶,那声音像是运作的搅碎机,碾碎了所有隐藏在角落中不为人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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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被医生训了一顿后,回到家,简暮把霍予安的生活用品打包扔到了隔壁客房。
在霍予安抱着枕头和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凝视中,简暮狠下心把他赶去了客房。
从今天开始分房睡,不能再惯着了。
虽然他心疼霍予安,但他同样心疼自己的脸皮。
在医生面前脸都丢光了。
老老实实分房睡了一个星期,再次去医院检查。
这回指标终于正常,医生的脸色好看许多,带着霍予安去隔壁诊室抽取腺液。
简暮抱着岁岁坐在门口守着,等霍予安出来。
岁岁坐在简暮腿上,懵懵懂懂地问:“爸爸,安爸爸生病了吗?”
“不是安爸爸生病了,是岁岁生病了。”简暮的声音很温柔,他把一生几乎所有温柔都给了霍予安和岁岁这对父子。
“我生病了吗?”
“嗯,岁岁生病了,你生病是爸爸的错过,是爸爸的不对。”简暮亲昵地顶着岁岁的额头,“安爸爸吃了很多药,受了很多苦,但他都是为了你。安爸爸这么勇敢,岁岁是安爸爸的孩子,也要一样勇敢,所以一会儿你也不能害怕。”
岁岁似懂非懂,但他一口应下这勇敢之约:“好!我不怕!”
简暮欣慰又苦涩地笑笑,心不在焉地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专注地倾听手术室内的动静。
每听见单薄的门板挡不住的手术室内传出的闷哼声,简暮都禁不住浑身轻颤,每分每秒都极度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