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大家听了,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沈陌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当日这位王三勤正是守在何堂主身边,是何堂主最是信任的人,是你负责何堂主的饮食!王三勤,是不是?”
“正是!何堂主过世的时候,我也在场!在下正是那时见过沈公子一面!”
“没错,当时我率白圭堂岐州中兄弟前去支援,不料何堂主已经伤了。在下不才,略懂医术,何堂主当时对战时肯定被人下了五石散。敢问,何堂主是如何服了这五石散的?”
大厅所有人一时难以明白其间真相,目光环扫道王三勤身上。
王三勤见怀疑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指着沈陌,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你血口喷人!”
陆文茵跳了出来,怒道:“沈公子难道不精医术吗?诸位,沈公子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指着一个十几岁的尖头脑袋问道,“你娘的病是不是沈公子治好的?”
那尖头脑袋显然有些不习惯在众人注视,忙道:“是沈公子治好了我娘的病!”
陆文茵继续:“当日跟随何堂主的,此刻在这里大有人在。自然可以作证,何堂主的饮食是谁负责?”不等众人回话,她猛地转身一指王三勤,“是不是他?”
忽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叫:“王三勤,是不是你下毒害死何堂主,我说你今日怎地向薛堂主发难。原来是想夺堂主之位。何堂主血仇未曾得报,今日和你拼了。”
跟着又有人喝道:“这王三勤乃白圭堂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可不能再容他。”
只听得呼喝之声,响成一片。
薛水平向沈陌投去感激的目光,上前一步大声道:“诸位弟兄,我白圭堂建立以来,每逢艰难,都是众志一心,共渡难关。如今,当务之急是我堂上下一心,共同对付卓氏坊。小女不才,得父亲和公公赏识,承蒙堂主弟兄抬举,忝居高位。今日小女在此向堂中兄弟立誓,一定要为薛堂主和何堂主报仇雪恨。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王三勤愤怒的咒骂被淹没的人潮之中,他拔出长剑直指薛水平。
第八十七章 耐心十足
王三勤看见跟随在自己一侧的这些人都面面相觑起来,这些人都是他一直带领的亲信,紧接着背后一阵阵的细声商量,有人开始心中打退堂鼓了。
他知道,薛水平虽然是女流,但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已故薛堂主唯一的血脉,何堂主之子何彰德身残,让夫人出面主持大局,也无可厚非。
他也知道,今天他既然是已经和薛水平等一众翻脸成仇,这怨恨就算是结下了,就算是现在卑躬屈膝跪地求饶,也没有用了,索性就给她来个真刀真枪的,她现在势单力孤的,不必对他们客气,说不定恐吓一番,反而将白圭堂的大权主动交出来呢!
王三勤貌相凶狠,手执长剑指着,大声道:“何夫人,一介妇道人家,您教养好儿子即可,这可是薛何两家的唯一血脉,这才是你该做的!何夫人一直深在闺中,对堂中事务一向未曾参与过。白圭堂堂主之位,数万弟兄的生死,事关重大,必须执掌在贤德之人手上!还请何夫人主持,以武艺竞选堂主,让堂上弟兄们都看看,谁才有能力统领白圭堂?”
薛水平身旁众人连声呼喝:“难道武功高,便能统领白圭堂吗?若是让忘恩负义,德行败坏的人当堂主,那白圭堂还如何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大厅在场的各个出剑出掌,刹那间两派激战一触即发。
薛水平见众人都看着她的颜色行事,将她团团围住了自己,都想要个说法。这情形不交代清楚的话,造成白圭堂内斗,徒然消耗堂中势力。
白圭堂大多弟兄对她义无反顾地支持,都要借此机会让她真正地上位,铲除妖邪奸佞,这让她胸口热血上涌,不忍再添伤亡,让白圭堂自相残杀,反而中了小人奸计。
薛水平朗声道:“既然堂中有人提议要以武定堂主,那就先选出几位武艺高强之人,再作定夺!明日辰时在此地,堂中兄弟姐妹武艺高强,有志振兴我白圭堂者,都可参与明日的比试,选出三位,再有堂中各道口公推,最后胜出者就是白圭堂新任堂主!大家有何异议,现在就提出来,若是没有,就此定下明日比试!”
王三勤本以为她借着沈陌众人之力,乘机将他这些人杀得干净,不料却听到这般说辞,不由得暗自叹道:到底是妇人,手段心机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带头叫喊:“如此甚好!”
王三勤那边的甚是欣喜,还道是真的胜券在握了似的!
陆文茵也是大为惊叹。
若是对战王三勤,薛姐姐估计能打个平手,但是若是对方出现武艺更高的,那真得要将堂主之位拱手相让吗?
陆文茵不由向沈陌望去,只见沈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只好将劝说的话憋回进肚子。
薛水平身侧一旁的弟兄都是薛何二人的嫡系,对薛家和何家忠义不二,虽是对她的决定有些惊诧,但到底还是遵循堂令。
薛水平气概如虹,笑着对身侧道:“若是不能服众,如何带领白圭堂!明日一战,自见分晓!”
薛水平吩咐堂中弟子踊跃参加明日之争,不少青年才俊都想乘着这个机会一展风采,而有些资历的都想着明日一举夺魁。
今日的热闹,白圭堂大部分人也看够了,等着继续看明天的,也就散了,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无形。
房檐的雨滴渐渐地由一条水龙变成一条细线,再变成一串串水珠,最后滴滴答答地砸着地上的石板。
淋雨的沈陌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浑身有些发冷,连忙喝了姜汤,泡进热水中,出了一身热汗后,他懒懒地沉思着,听着窗外的水滴声。
沈陌心中不由后悔,这一路上险象环生,竟然让阿茵也受了伤,还在只是划破了道口子,若是再伤到肺上,那真是不得了了!
还有,明日白圭堂又要比剑夺堂主之位。
正想着,突然木门猛地被推开,沈陌想着是陆文茵,其他人都没她那么冒失,心中大跳,叫道:“阿茵,你先等等!”
屏风外那人“嘻嘻”笑了起来,“你的阿茵被我打发出去,给你买药了!你那浑身的伤口,你带得那些肯定不够!”
沈陌听见这个声音更加紧张了,岳小早的脑袋堂而皇之地从屏风伸了过来,“快点出来,都泡了这么长时间了!伤口都发白了!你的陆姑娘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沈陌险些被水呛到,心中狂跳不止。
岳小早看着沈陌气急败坏地无奈样子,嘻嘻地笑了起来,不等他呵斥,她跑了出去,关上门走了。
沈陌终于心安神定下来,被岳小早这么一吓,还泡什么澡,忙洗洗擦擦换了一身新衣。
他去寻陆文茵,刚到她房间门口,只听见均匀的“咚咚咚”的声音,沈陌敲门而入,陆文茵正在拿着药杵子捣药,忙乎得满头大汗。
陆文茵发丝被雨淋得还有些湿润,头上只用一只簪子挽住了头发,此刻忙乎起来,束不住一些短发垂在两鬓,一双大眼闪亮,睫毛一闪,更添灵动。
沈陌不明所以,过去一看,惊诧地问道:“阿茵,这药材为何不买现成磨成末的?”
陆文茵被他看到自己弄得满桌子满地上都是药材渣,有些不好意思:“你背上的伤伤得很重,药铺的药不对症!”
沈陌看到她那药杵的姿势有些别扭,登时忙夺过药杵,抓起手拨开手指一看,几个大水泡突兀地横在葱段的手指上,有些还破了。
陆文茵那里干过这些活,不得要领,手先是磨破了。
沈陌愤愤地问道:“是不是那个岳小早说的?”
“嗯,小早开好方子,我去抓的药。她还教我怎么做药呢!”
沈陌见她兴致勃勃,暗叹:真是被这岳小早买了还帮她数钱呢!
沈陌翻出桌上的几味药,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陆文茵在一旁仔细地看着他娴熟地摆弄着,又开始疼惜起来:“你手臂身上都有伤。做药不方便,我才上手的!”
沈陌三下两下就将这几味药捣成粉末,“你呀,我就是普通的刀剑伤口,用止血的药就行了。这药铺里面最是寻常的,哪里需要自己炮制来着。这个岳小早,可真是……”
“真是什么?”岳小早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二人都是一愣。
沈陌眉头一紧,真是到哪儿都是她啊!
沈陌气结,瞪着她:“你看你做的好事,阿茵的手都磨了水泡!这水泡弄破了最是疼的!”
岳小早不以为然:“我看你的阿茵担心你的紧,不如做点事情嘛!”
“你……”
“你……”
沈陌和陆文茵同时冲着她大嚷道,听到对方说话又停了下来,若是两个人眼睛能喷火的话,岳小早真是这会儿都化成灰了。
这下着大雨,你便让阿茵(让我)跑出去买药,逗着阿茵(我)玩啊!
沈陌药箱的药所剩无几,几乎全都上到了背上,其余的伤不怎么眼中,还真是没上药。
沈陌叹了一口气:“岳小早,好了,将你的创伤药拿出来吧!”
岳小早嘻嘻地手从背后伸了出来,陆文茵狠狠地一把夺了过去,还瞪了她一眼:“岳小早,你等着,等陌哥哥的伤好了,再跟你算!”
岳小早猛地冲着陆文茵手中夺取,被她猛地一晃,闪了个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眨巴着:“小气!再这样,我就不给你的陌哥哥要啦!”
沈陌气得笑了起来,十分无奈:“让你先去看看徐兆海,他的手筋还能接上吗?”
“我不行,估计我师父行!”
“那你能不能……”
“不能!”岳小早干脆地截断了他的话,“说过了,我师父不会来的!”
沈陌愁了一张脸,真心不知道沈致是怎么想的,当时一剑挑断的时候干嘛不多想想,救一个人比杀一个人难多了,不知道吗?
不过沈陌大概也知道,大哥收到了一条口信,至于是谁的,沈致不说,他也就没问。
燕地,韩季瑗府中一派祥和。韩季瑗的身体奇迹般得好了起来,左手边围着沈录,右手边沈朔,不断地问着他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他也是耐心十足地解释来解释去,听得沈致都快翻白眼了。
沈致如今的地位和他在沈府中十分相似,十分地不被这府中长辈待见。
虽是瞧不惯岳父惯着孩子,但是沈致能靠着两个孩子登堂入室,也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沈致见韩季瑗心情大好,凑了上去:“爹,不如到长安住吧!你看,两个孩子也离不开您!”
韩季瑗双手叉腰,眼睛斜斜打量沈致,一副“你又打什么鬼主意”的神色,怒道:“孩子就留在这儿了!至于你,哪儿凉快你待着去!别老碍人眼!真是,还不如两个孩子懂事!”
沈致精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两个孩子见他神色变了,不由得拘谨起来,不再说话了。
沈致一看韩季瑗他即将发怒的气势,无可奈何,这个从不待见他的岳父如今还能和他说几句话,虽说是大多都不怎么中听,但是他必须好好维持好这个现状,再图改善。
沈致立马换了神情,大跨步上前,拍了拍沈录,笑容可掬道:“好好听爷爷的话!”
第八十八章 名不虚传
两个孩子恭敬地应是,韩季瑗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阴沉了。
沈致立刻告退也没挽回老爷子的好脸色。
他骚眉搭脸地去找韩延秀,将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
韩延秀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服,顿时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伸手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一抹,柔声道:“我爹不必咱们家。小时候,爹爹对我和弟弟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呢!所以啊,在我爹跟前的时候,你最好对录儿和朔儿好一点,别动不动就训斥。”
沈致黏在韩延秀身旁,弄得针线没法做了,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唉声叹气道:“唉,这两个小崽子,我这段时间还不纵容,还要怎样?一天到晚都只顾着玩乐,所有的功课都已经免了。老爷子就是看我不顺眼啊!”
刚说了几句话,门外报:有客到访,老爷请姑爷过去。
沈致刚刚从那沉闷的苦海之中脱离,如今听了又要过去。
虽是不情愿,但是他还是松开了韩延秀,看着她重新拿起针线,道:“你这些年都没做过针线了,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先歇歇,让下人去弄吧!”
“十几年没见到爹爹,就想着做点什么!好了,你去忙你的吧!若是让爹等急了,有你好看!”
沈致笑道:“若是咱爹打起我了,我喊救命,你一定要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