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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夫人……真不愧”承衍帝支容顾的娘亲。言情了一会儿这样感叹,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个,有点胆寒。曰龙石口所以为了延续镇北侯血脉,容顾必须假作男儿身?承衍帝摸鼻子认了。
    ☆、第31章 天牢(一)
    “后来怎么样了?”承衍帝追问,他只知道容顾生母早逝,看来这里面也有容凛的手脚——容凛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宽容大度的人,被下了药,一时发现不了,一世还发现不了么?对一个男人,这绝不是能够容忍的事。
    “后来在容顾七岁那一年,白燕去了。”太后眼里的冷光更盛:“当年白燕死了,哀家和先帝虽觉得蹊跷但也没追究,容凛只是流了几滴眼泪哀家和先帝就都信了,被他这么一哭诉,甚至还觉得白燕太过泼辣配不上他。”
    “现在想来,真是瞎了眼了。”太后很后悔,“苦了白燕,也苦了容顾了。”年幼丧母,容顾七岁之后就由容凛亲自教养,他是真正容凛的遗腹子,和后来的“容凛”没半分关系,容凛知道了白燕做的手脚,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太后恨上容凛,对容顾倒不会迁怒。
    “母后不要伤心,这不是你们的错,是容凛太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缘故,他,可是主角。”
    “嗯。至于容凛为什么不对容顾下杀手,哀家猜白燕手里有容凛的把柄,而那把柄,是关乎他身份的东西。”
    承衍帝一想也是,容凛“穿越者”的身份被发现了,白燕手中有容凛忌惮的东西,她死后这东西还传了下来,所以容凛尽管看不惯容顾,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想来是白燕威胁了他。当然,容凛也不傻,明着不行暗着来……潜移默化,推波助澜,乐呵呵看着容顾走上死路。
    “哀家大概知道他在哪,他不是真心归隐,不过是喜欢归隐的感觉罢了。”容凛不是甘于寂寞的人,他享受人们的追捧和崇拜,更何况,他还要养着那群红颜知己——美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一群没有孩子孤单寂寞的美人。
    几年不见,不知道名动天下的那群美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交给儿臣吧,儿臣自会处理。”
    他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皇权,父皇实在是太宽容了。
    ……
    和太后商讨完容凛的事情,达到了目地,承衍帝自然不会多留,他知道太后需要时间沉淀心情。
    只不过……
    迈出慈宁宫,春日正午的阳光很是有些刺眼,承衍帝脚步一顿,竟发了怔:太后最后的那个笑容,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感觉被算计了。
    “皇儿,前几天你不还与容顾剑拔弩张的吗?先在怎么这么关心了。”明明是简简单单一句念叨,配上那个让人看不懂的的微笑,承衍帝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脊背发凉,母后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了吧。
    慈宁宫,太后把玩着绘彩鎏金的指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嬷嬷说着话,这明明是常有的事,可张嬷嬷就是觉得今天的太后有什么不一样,依她多年来伺候太后的经验,太后这是……幸灾乐祸?
    方才从慈宁宫里出去的……只有皇帝。
    就在张嬷嬷心里嘀咕的时候,榻上的太后似有似无的发了一句感慨:“皇儿也到了该明白人事的年纪,该大婚了,可现在似乎不行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张嬷嬷支起耳朵。
    “婉儿,你说……”婉儿是张嬷嬷的小名,张嬷嬷总是感叹太后真是越活越小,婉儿婉儿的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太后年纪不小了,不好好照看可不行……张嬷嬷起身给她斟茶。
    “婉儿,你说为什么哀家的儿子竟然会喜欢男人呢。”
    砰!茶盏摔到了地上变成碎片,这是太后平日里最喜欢的茶盏,可张嬷嬷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因为太后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喜欢男人?!……皇帝?
    一阵晕眩,然后是骇然,之后便是不忍,她的手抖了起来。从小看着皇上长大,张嬷嬷私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不管皇帝喜欢上谁,很可能是真心的——她了解皇帝,皇帝不会轻易动情,可一旦动了情,十之八、九那就是真情!动情了还被太后知道,那个男人……张嬷嬷不关心那个男人会怎么样,可担心皇帝会伤心,皇帝他还小……
    太后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竟带着看好戏的愉悦:“不就是镇北侯那小子,哀家早就看出来了。”
    张嬷嬷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镇北侯,皇帝喜欢的那个男人居然是镇!北!侯!太后知道了,还开心?张嬷嬷直想扒开太后的脑子瞧瞧她是不是刺激傻了: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您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太后难得耐心地解释:“哀家好几年前就看出来了。”
    “……”
    “几年前,哀家给皇帝安排教导人事的宫女被一个不落全部赶了回来,哀家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找的那‘洁身自好努力上进’的借口实在与性情不符,他跟本就不是在意那个的人。”
    “……”
    “那个时候他还在和容顾今天吵架明天和好的,虽然嘴上念着什么容顾真是天下第一大笨人大蠢人,可只要听到容顾的消息,小眼睛立马亮起来。”
    “……太后,您真的不在意……”
    “哀家自然在意。”太后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可在意又能怎样,皇帝自己都没发觉,哀家还要提醒他不成?”
    她知道后不久容顾就去北疆了,当时她觉得离得远了皇帝就会慢慢忘掉,毕竟都是小娃娃;后来容顾回来了,她知道皇帝想杀容顾,就在一旁看着,因为觉得这还算个好结局——容顾死了,死在皇帝没发觉对他感情的时候,就算以后皇帝回过味来,也晚了,那个时候皇帝足够大到明白自己的责任,有了缓冲,自己也能从容应对。
    可是……
    “他现在发觉了。如此,哀家就更不能随便动作——哀家、皇帝、镇北侯,是大晋的三根支柱,绝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乱起来。”宫变才发生了三年,大山还不稳,赫氏虎视眈眈,何况现在又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
    “那要不要想办法……”把皇帝掰回来?
    太后呵呵笑了:“用不着,也没用。关键还要看容顾,哀家信不过皇帝,却信得过容顾,他会想办法——”冲张嬷嬷眨了眨眼,“把皇帝掰回来的。”
    “噢,哀家可怜的皇儿……”想到这里,太后笑了起来,还没甚诚意地抹了抹泪。
    承衍帝全然不知道太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此时正在和太后话里的另一个主角容顾“逛”着天牢。最深处,这里都是死囚。
    承衍帝脸色极为不好,因为容顾就是死在天牢里,摆足了皇帝架子,容顾忙活着,他站在一旁看着。
    实验开始了。
    一个死囚,承衍帝心里默默想道:就让他明天死吧,午时三刻是个好时候。
    那边容顾已经念了出来:“泰康三年三月初八午时三刻,皇帝,刽子手,城南菜市口刑场。”
    还是这个死囚,承衍帝又想:还是让他今天死吧,酉时整。
    容顾又念了出来:“泰康三年三月初七酉时,皇帝,刽子手,城南菜市口刑场。“
    承衍帝又想:还是不要麻烦了,依例,秋后问斩吧。
    容顾又发现了字幕的变化:“泰康三年九月二十午时三刻,皇帝,刽子手,城南菜市口刑场。”
    承衍帝再想:算了,朕心情好,关他几年,哪个时候大赦天下放他出来好了。
    容顾又念:“泰康十年三月初五寅时,李四,李四,京郊六子庙。”
    容顾声音里有疑惑,承衍帝也蹙起了眉,吩咐乔安几句。
    片刻之后乔安回来了,告诉承衍帝李四正是这死囚所奸污女子的兄长。承衍帝默然一阵,吩咐人带这死囚下去了。
    ——还是秋后问斩吧。
    他又试了不少人,他们的死亡时期都会随着事态的发展而变化——尤其是承衍帝的心情,他想谁什么时候死,那预警器都会显示出来……毕竟是皇帝,他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死亡预警器的功用被确定了:显示死亡时刻,极准。
    从这些试验中他还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一出戏里,有主角有配角还有路人甲,写戏人自然不耐烦把路人甲的生生死死都写得清楚明白,因为路人甲的死活与剧情完全没什么关联。就像那个死囚,写戏人完全不在乎他什么时候死,就算有一天路人甲的生死影响到了剧情的走向,那也没关系,天地的意愿总会把剧情再掰回来的。
    继续试验。
    承衍帝在心里想着:朕不活了,朕要去死!——没变化,福寿无极;
    他想:朕要把容凛揪出来,杀了他!——没变化,福寿无极。
    ——主角死不了,他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真的死不了么?容凛会一直蹦跶下去?那他对容顾的恶意……
    承衍帝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于是就在这幽暗的天牢里,安排好死囚回来的容顾正好看见他的陛下,举着一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陛下——!”来不及细想,英勇无敌的镇北侯赶紧扑将上去,一把抢过那剑,扔的远远地。凑得很近,她自然看到承衍帝脸上平静的神色,这太像生无可恋的样子了,镇北侯激动地喊了出来:“陛下,您要做什么?!!!”
    “朕只是试一试……”很疼啊容卿,你力气太大,朕的背很疼。
    “试什么?陛下您说!您不要玩了……”竟是带着乞求。
    “朕……”
    承衍帝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难道要说朕只是试一试能不能杀了自己?这也太蠢了。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想说的是……
    “啊——”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听到一阵惊惶的大叫,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好了,这下也不用犹豫了。
    “朕想说,已经晚了。”
    承衍帝无奈地看着那几个摇摇欲坠的狱卒,叹了口气。
    ——已经晚了,因为在外人看来,他的镇北侯正死死压在他的身上,还面带狰狞,唔,再加上昏暗的光线,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镇北侯狂性大发,在对皇帝陛下行什么……不轨之事。
    “所以朕说晚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承衍帝无奈地撩起眼皮,果然,后面来的,是听到声音急匆匆赶来的侍卫们,一个个,那脸色,像死了爹似的。作者有话要说:苦逼侦探二人组……
    ☆、第32章 天牢(二)
    一时间,牢房内外静得诡异,似乎已经过了许久,劣质油灯噼啪作响,才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紧接着就有人在心里感叹了,怪不得听说镇北侯在朝堂上再怎么嚣张皇帝都不治他的罪,原来人家早就……
    嘿嘿。
    当然,这些想法没人敢表露在脸上,然而牢房内外的空气就像凝滞了一般,承衍帝动动被容顾压得生疼的手臂,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咳。
    “乔安。”
    “是,陛下!”隐身暗处的乔安突然现身,承衍帝扫了那些狱卒一眼,乔安会意而去,其后的,就不在承衍帝所思所想的范围之内了。
    ——容顾的名声,是他一定要护住的。
    平日里随意,正事上朕还是格外可靠的,承衍帝自哂。
    恢复了空空荡荡,牢房里,又只剩下两人。
    “起来吧。”虽然不舍,他还是说了。
    “陛下,您要先答应不会寻短见。”容顾却还没放弃,她管不了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一门心思要打消她所效忠君王那莫名其妙的求死之心……方才,以她的武功早就知道有人来了,可这又如何呢?
    ——什么都比不上眼前人的性命。
    这种信念毫无阻碍传达给了另一个人。他懂了。
    被容顾黑白分明的眼睛这么盯着,前世今生头一回身处下方,承衍帝却发觉他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恼意,反而有那么一股暖流盘旋心中久久不散——容顾是关心他的。
    容顾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吧。
    这样一个认知让他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也颇有些,不知所措了。
    “朕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