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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昨晚整夜无眠,白天奔医院接着又坐了八个小时的长途车车,宋初一身体已到极限,手足酸软疲惫怠倦,不算很大的纸箱抱在怀中越来越重。
    抱着纸箱下楼往马路上走时,宋初一身体一阵阵发冷,渐渐的肚子似有利刃翻搅,要把她肚子绞碎似的。
    身体底下在瞬间湿意淋漓,宋初一先是微微发抖,后来,纸箱落到地上,身体哆嗦着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陈豫琛打过宋初一的电话后就回了g市。
    他想,宋初一都和季峰有孩子了,该放手的。
    季峰那一击不轻,他的鼻梁骨折了,回了g市后他上了医院。
    拍片结果显示鼻骨干骨折,鼻部软组织肿胀,必须动手术。
    医院的电话打来时,陈豫琛刚做完鼻梁骨矫正手术。
    宋初一昏迷后,过路人打了120,医院根据她手机里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找了陈豫琛。
    “孕妇怀孕后情绪极端不稳定,今天又搬了重物,胎儿有危险,要不要终止妊娠?”医生问道。
    陈豫琛紧张得惨然失色的面庞令医生在瞬间认定他是病人丈夫。
    终止妊娠?
    机会难得,没有这个孩子,自己就还有可能和初一在一起。
    陈豫琛呆呆看病床上的宋初一。
    宋初一的脸颊死灰一样,没有半点流动的血色。
    陈豫琛伸了手虚许多抚上,再前一步就触手可及,他却怕惊扰了宋初一,迟疑着不敢落下指尖。
    “尽力保住。”直起身体时,陈豫琛赶走了心中的恶魔。
    “那得用进口药,需要……”
    “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陈豫琛打断医生吞吞吐吐的话。
    血止住了,宋初一却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被子,躺在床上的人脸更小了,瘦削的苍白暗青的眼眶,一双润盈盈水汪汪的大眼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风情,更不见情热时的灼艳,苍白的嘴唇像薄如蝉翼的纸没有活力和温度。
    陈豫琛在床前坐下,定定看着宋初一。
    她怎么独自一人回了g市了?
    季峰作为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宋初一的身体状况,要不要通知他?
    道义和理智告诉陈豫琛必须通知季峰,情感上他却没法接受。
    先告诉初一的母亲吧,等老人家从b市赶来,就可以拖上至少一天的时间,他可以多一天呆在初一身边。
    陈豫琛开了宋初一的皮包摸她的手机。
    宋初一在b市的家陈豫琛后来去过,房子卖掉了,家中电话也成了空号,他不知她母亲现居哪里电话号码多少。
    宋初一通讯录里的人少得可怜,一个页面都没满,陈豫琛看到联系人名字是马晓娜和孟元月的号码怔了一下,面色变得阴沉,指尖动了一下,那两个号码被他毫不留情删掉。
    删掉马晓娜和孟元月的,剩下的一个是宋初一单位,一个是他,还有季峰和宁悦,没有宋初一母亲的电话。
    陈豫琛翻查了一下通话记录和信息来往,因为通讯少,里面储存了近一个月的通话和信息,只有宋初一单位和季峰宁悦以及他自己的。
    怎么回事?宋初一不可能一个月不和母亲联系的,陈豫琛暗暗奇怪。
    等明天宋初一醒来再问她吧,这样通知迟了,自己还可以在她身边多呆一会。
    心里这样想着,陈豫琛却总觉哪里不对。
    蓝盾的调查效率很迅速,陈豫琛迟疑了一下,打电话给蓝盾的负责人。
    “宋小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啊,陈先生,我上次给你的文档写了。”
    “死了?怎么可能,她母亲还很年轻。”陈豫琛很意外。
    “自杀死的。”陈豫琛付钱爽快又多,蓝盾的负责人对跟他有关的情况记得很清楚,“五年前十月三号死的,就在你和宋小姐分手前半个月。”
    “你说什么?”陈豫琛心脏忽地一阵紧缩。
    “宋小姐的母亲在你和她分手前半个月去世的。”蓝盾负责人顿了一下,说:“是跳楼自杀的。”
    自杀?怎么可能?宋初一的母亲很疼宋初一,怎么舍得自杀让宋初一难过?
    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去世,宋初一那时定然很痛苦很伤心,那时他们还没分手,她为何没有告诉自己?
    陈豫琛觉得自己胸膛里被烈火烧灼似的痛,有什么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拔云见日
    “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她母亲自杀的原因,在她母亲自杀前和自杀后她家发生的所有事,越快越好,一天查出来我给你五十万,两天查出来四十万,以此类推。”
    挂了电话,陈豫琛拿起烟盒走出了病房。
    刚做过手术麻醉药失效后的鼻梁骨很疼,心口更疼,陈豫琛缓缓拈出一根香烟点燃,醇厚的烟草味迅速弥漫,他轻吹着,看着烟雾缭绕,没将那曾依赖的味道吸入肺腑。
    初一不喜欢吸烟的男人,而且,孕妇不能身处吸烟的环境,他得戒了。
    孕妇!孩子!陈豫琛拿烟的手忽地一颤。
    初一如果怀的是季峰的孩子,没理由这时孤身一人从s市回来。
    他想起重逢的那夜,狂乱的火山爆发似的甜蜜,宋初一始则生涩继而狂热的迎合,她的身上袅袅娜娜令人熏之欲醉的清淡体香。
    事毕她倦极,却紧揽着他的腰不放,湿漉漉的睫毛脆弱地眨动着,像一只稚嫩的小羊羔。
    她的反应很生疏,分明是许久没有过恩爱生活。
    而在那以后的生活中他和宋初一朝夕相处,即便后来与季峰重逢,宋初一也没有时间和季峰越界。
    体外也有可能怀孕的,季峰在胡说,初一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那是自己的孩子。
    狂喜和自责涌上心头,陈豫琛快速捻息了香烟,大踏步走进病房。
    宋初一还在沉睡中,睫毛低垂着,软颤颤地投在下眼睑上,无比轻柔的阴影撩得人心神飘忽。
    那一夜的旖旎从第二天她在售楼处的反应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医生说她情绪不稳定,是因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而痛苦吧。
    初一因自己的隐瞒而差点丧命。
    “初一,对不起。”
    悔恨像刺刀扎进心脏,无声无息,鲜血在胸腔里飞溅,那样的鲜烈,锥心刻骨,灼伤了心脏后,又尖锐地刺向眼睛。
    刺痛难当,陈豫琛忍不住想哭。
    脸颊温热后又是冰凉,陈豫琛哆嗦了一下,伸手一摸,触手是湿漉漉的水渍。
    ***
    宋初一想睁开眼睛,沉重的眼帘像是有大石拖曳住,怎么也睁不开。
    自己是死了吗?
    要是能死去其实也不错,活着比死去还痛苦。
    悲哀间眼前乌黑退散,光明先是一道缝隙,接是是一大片,宋初一眼皮颤动,渐渐凝聚了些许清醒。
    床前坐着一个人,侧趴在床沿,双目紧闭,脸庞泛着浓重的暗黑色,唇瓣却红艳艳的,在一片暗黑里红艳的诡异,打眼看去,就像是一只厉鬼。
    宋初一微微启唇,陈豫琛三字迟迟发不出。
    陈豫琛只是浅寐着,很快感觉到了,抬起头惊喜地说:“初一,你醒了。”
    声音莽撞,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初一,你别乱动,我去喊医生过来检查。”
    宋初一嘴唇哆嗦,呆呆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不错,病情稳定了,胎儿脱离了危险。”医生探测检查过后笑了,对陈豫琛说:“还得住院观察,那进口的药?”
    “继续用,我不在乎钱……”陈豫琛毫不犹豫道。
    “不,医生,我要终止妊娠。”宋初一冷冷地打断陈豫琛的话,视线转到床头柜的皮包上,探手拿了过来,从包里摸出孟元月开的药递给医生,“医生,你看我现在吃药行吗?”
    “你要堕胎?你知不知道你先生都快急疯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医生脸色变了,气得满脸通红责骂宋初一。
    “对不起医生,我们之前闹了一点矛盾,我爱人情绪有点激动。”陈豫琛低声陪礼,把医生往房门外推:“我慢慢劝她。”
    “你太惯着她了,哪有这样的。”人家小两口的事也不好怎么渗和,医生气咻咻走了。
    “初一,我……你听我说完以后别生气。”陈豫琛在床前坐下,拉起宋初一的手轻轻摩挲,动作非常温柔,脉脉情意泄露无遗:“初一,我没有别的所谓女朋友。”
    他在说什么?他要说什么?宋初一僵住,死死盯着陈豫琛不说话。
    “初一,我……我不知怎么说好。”初一知道自己故意隐瞒会很生气吧,陈豫琛内疚地吸了口气,许许多多的话涌到唇边了却无法出口。
    手机响了起来,陈豫琛吁出一口气,朝宋初一歉然一笑先接电话。
    是蓝盾的负责人,陈豫琛犹豫了一下走出病房。
    一天的时间十万元,蓝盾的负责人使出浑身解数,一天内查出详情了。
    “陈先生,详细情况我发送到你邮箱了。”
    “我现在上网不方便,你先简单和我说一下。”陈豫琛说。
    “事情是这样的,宋小姐的母亲在那年焕发了第二春,可那个男人是骗她的,宋小姐的母亲承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那个男人的详细资料和现住址我在邮件里有附注了。”
    陈豫琛眼前忽然变成胶片似的黑白两色,耳朵安静得什么也没听不到。
    他那时和宋初一情浓爱重,宋初一遭此巨大打击,没理由不告诉自己。
    真相破空而出,带着凛凛寒意逼视着他。
    ——那个男人的欺骗和引诱是有预谋的,背后有指使之人,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高英。
    所谓移情别恋负心都是假的。
    她在逼走自己后就和季峰分手了。
    蓝盾拍到的那些他们在一起的相片,也许只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