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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如果车辙仅出现一次,那有可能,死者对这里很熟,可以轻易地在天黑找到合适的地方。
    这些是其他刑警也能想到的一些方面,但林落则考虑着,或许这个案子,可以用上法医植物学这个手段了。
    正是山花烂漫时,而据她所知,在江宁市,拥有大片桃花林的场合并不多。案子又是前一天晚上黑天时发生的,如果凶手真是开车或者骑摩托车来的,那他所使用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车轮,应该会沾上这一带的泥土。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未必会对车轮进行彻底的清洗,在这一带沾染上的花粉很可能还是在的。这就保证了花粉鉴定的有效性。
    林落就跟罗昭说:“查车的事比较重要,但现在车辆还不普及,鉴于现在有不少人在用车时,会借亲友的车辆使用,所以对于这几个嫌疑人,尤其是死者前妻和前妻情人,对他们俩亲友的车辆也要仔细排查。”
    罗昭觉得林落的提议很好,想得比较细致。现在社会上的情况确实是这样,一个大家庭中,拥有车辆的人并不会多。所以找亲戚朋友借车用的情况还是挺多的。
    他立刻给负责排查的刑警打电话,让他们适当扩大一下排查范围。
    死者的遗体很快被人抬上了面包车,随后林落等人跟着那辆面包车去了殡仪馆。
    罗昭要回市局,这回林落重新回到徐亦扬开的车上,上车后,她便问顾慈:“我做完解剖后,可能会回家休息。你这两天多跟着老杨,接触嫌疑人的时候,你也要试着问话,看看谁会露出破绽。”
    顾慈闷闷地应了,脸上有点红。林落奇怪地看了眼姚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姚星脸上的促狭。
    林落便猜到了,刚才在去现场的路上,姚星可能是给顾慈做了一下科普,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顾慈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林落只当没看见,微阖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
    姚星似乎猜到了林落要查车的用意,就道:“师父,出事那段路主要是砂石路,平时那些砂石不容易被压进轮胎里。不过最近两天江宁市下了雨,这边的地上也湿了,所以车轮里肯定能沾上泥土。这边的土还挺粘,就算干了也不容易掉下来,只要没洗车,其实还挺方便找的。”
    林落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猜到我想怎么办了?”
    姚星倒是没谦虚:“师父,其实破案最常用的就是那几板斧,有dna和指纹的话,就用这两种办法来锁定证据。现在又多了监控,通话和聊天记录,还有社交帐号,这些以后肯定也会越来越有用。”
    “至于法医植物学,这种方法其实挺小众的,一般人想用也不会用,能使用的场合也挺受限。但一旦能用上,那效果和威力简直就是王炸,好用得很。”
    “你看,今天这个案子,发生不到一昼夜,想查车上的花粉比例,成功率还是挺大的。”
    “要是时间长那可就不好办了…”
    林落笑了下:“几种常用手段你都看明白了,那以后你跟顾慈能办的,我就交给你俩办了。但今天这个案子,恐怕还得我自己来。”
    “不过,姚星你是学化学的,化学和生物其实也有关联,法医植物学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了解下。”
    姚星却没敢答应,“师父,我怕记不过来,我借过一本花粉图鉴,说真的,记不住,种类太多了。”
    “你真让我做花粉鉴定,那我可能得临时翻书。”
    几个人正闲聊着,这时林落接到了罗昭的电话:“找到了几个嫌疑人常用的车,死者前妻情人韦志刚用过一辆车,那辆车是他爸的,我现在就让人对那辆车取轮胎纹,并对几个采样点刮取数份泥土。”
    林落神色一正,“可以,就按你说的做吧。但从轮胎上取到的泥土样本一定要及时装入证物袋,并且做好密封。因为这时候到处都在开花,密封不好的话,容易导致样本被污染。”
    “我知道了。”罗昭说。
    第121章 强力支援
    强力支援 三叔的婚事
    老杨离开现场后, 没回支队,先去了韦志刚家里。
    韦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院里,韦志刚本人并未结婚, 平时与其父母同住。
    老杨等人到的时候, 院子里正好停放着一辆白色货车。车厢是敞开式的, 据老杨了解,这辆车在韦志刚父亲名下, 他父亲平时就用这辆车给周边各个村镇的小卖部送饮料和啤酒。
    最近他父亲腰疼病犯了,在家休养了十来天, 没怎么出车, 送货的活暂时由韦志刚弟弟接手了。
    不过韦志刚弟弟自己有辆厢货,他送货也是用自己的车。那辆车的车辙与林落等人在出事地点发现的车辙印是不一样的。
    而韦志刚父亲这辆车的车辙却正好跟出事地点留下的车辙印相同, 所以老杨到了韦家之后,便要求两名刑警对这辆车的车轮和仪表盘进行取样。
    车厢里也不放过,车厢上能找到的微小物质全都被刑警们放到了证物袋里。
    看着刑警们围住了韦家, 周围的邻居都在院外站着, 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韦父拄着拐, 独自一人扶着墙慢慢走出来, 面色阴沉, 但并未发作。
    韦志刚的弟弟也在, 他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 他看到一个刑警打开车门,他冲过来, 拽住那刑警胳膊, 恼火地说:“喂,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家犯啥法了?你们说来听听。”
    顾慈和姚星跟着老杨一起来了,是林落让他们跟来的。
    顾慈在旁边观察着韦志刚弟弟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顾慈觉得韦志刚弟弟可能对此事真不知情,他的质问和愤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能看出来的事,老杨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在真相不明之前,老杨并不想节外生枝,自然不会跟韦家人发生大的冲突。
    他就耐心地道;“范春阳死了,知道吗?”
    “范……他,他怎么死了?”韦志刚弟弟一脸震惊,看上去是真不知道这事。
    老杨平静地道:“你哥哥年前与范春阳发生过严重的纠纷,他还扬言要弄死范春阳。现在范春阳死了,我们也是例行调查,请家属配合下。”
    韦志刚弟弟还在震惊之中,一时半会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是真的。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的态度也有了变化,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硬了。
    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不对啊,我哥最近住院呢,住院四五天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医院问问大夫和护士。”
    “我哥跟范春阳是有仇,可他病得连走道都费劲,怎么可能把范春阳那小子恁死?这事肯定跟我哥无关,你们找错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这次并没有冒失地赶人。老杨觉得,可能是范春阳死亡的消息对他震撼太大了,这还没缓过劲来呢。
    韦志刚住院的事其实老杨也查到了,他住院的原因是手术后的患部产生继发性感染。患处暂时还要用纱布包着,不能有剧烈动作,走路也只能慢慢走,还只能穿那种宽松的裤子。
    这件事医院那边可以证明,所以韦志刚确实没有作案时间。但支队刑警既然查到了韦家有这么一辆车,那韦家人暂时就脱不开干系。
    老杨就说:“目前看来,你哥确实没有做案时间。不过我们警察办案有自己的流程,还希望你们配合下。如果你哥与范春阳的死无关,我们也不会冤枉他的。”
    他说的话虽客气,却显出了不容拒绝的气势。
    因着范春阳死了,韦志刚弟弟多少有些心虚,不管怎么说,范春阳这一死,他们家肯定有嫌疑。所以他这时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拦了。
    于是,老杨带来的人很顺利地取到了轮胎里的泥土样本,车内的指纹也取了样,仪表盘不显眼的地方也用刷子扫了一番,以期再多扫出些花粉。
    老杨等人并未在韦家多待,但他在离开韦家之前,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韦父。韦父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了,体形健硕,身量中等,但脸色较差,好像最近休息的并不好。
    老杨回头看了眼韦父,忽然问韦志刚弟弟:“你爸最近一直腰疼吗?没找个好大夫?”
    韦志刚弟弟茫然地道:“对,一直疼,好几年的老毛病了,一犯病就得休养。这种病也治不好,只能养。”
    老杨笑了笑,随后说:“行,那就养着吧,不打扰你们了。”
    说到这儿,他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先离开韦家。
    警察走后,周围的民民却没散。
    韦志刚弟弟心里不爽,就走到门口说:“我哥住院呢,这事跟我哥根本没关系,都别看了,警察也说是例行调查。反正这事跟我们家没关系。没啥好看的,回去吧。”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又不想跟韦志刚弟弟产生冲突,便纷纷离开了。
    等这些人走后,韦志刚弟弟立刻关上大门,不忿地道:“爸,你就瞅着吧,等这帮人回家,肯定得乱说。”
    “嘴长在人身上,爱说就说吧,谁让你哥自己不检点?”韦父慢慢挪进门里,扶着桌子站着,却并没有坐。
    韦志刚弟弟一看就知道他爸腰疼又严重了,他不禁嘀咕道:“爸,你前几天不是养好不少了,怎么又严重了?”
    “现在连坐都不敢坐,还得拄着拐。是不是昨天跟我哥在医院吵架生气时闪着了?”
    韦父摆了摆手,“没事,过几天就能好。你哥那边,以后我也不想管了。反正他这辈子是完了,生不了孩子也没个像样的女的能跟他,家里以后只能指着你了。”
    “也是他活该,不走正道不听劝,现在这样,简直是把我们家的脸都给丢光了。以后你千万不能跟你哥学。”
    韦志刚弟弟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他哥要稳,他连忙在旁边劝慰,又扶着韦父躺下休息。等忙完了家里的事,他才回到自住的小院,开着自己新买的厢货替他爸去送货。
    老杨带着从韦家取到的样本回了支队,这时林落和鞠法医还在殡仪馆里解剖死者范春阳的尸体,估计解剖完成后,天都得黑了。
    考虑着那边还在忙,老杨就没打扰林落,先把样本交给李锐,让他先保存,次日早上等林落看过之后,再让人送到微量物质检测中心进行花粉分离和成分鉴定。
    罗昭得知韦志刚住院,没有做案时间和条件,想了想,道:“韦志刚受伤后,曾认为润滑剂里的502胶是范春阳掺进去的,哪怕范春阳本人对此坚决否认,韦志刚也不会信。韦家人肯定也会这样认为,说不定会因此恨上范春阳。所以,韦家其他人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韦志刚这次旧伤复发,医生那边怎么说的?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老杨摇头:“医生没有把话说死,但他的意思其实还是挺明确的,韦志刚的姓功能应该是很难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罗昭也猜测到了这种可能,“那就对韦家其他人保持关注,韦志刚不行,别人可以。”
    老杨却问道:“韦志刚的父亲最近一直腰疼,在家休养,从身体情况来说,嫌疑似乎不大。但他是韦志刚的亲生父亲,儿子没有了男人该有的正常功能,这对一个父亲的打击也是巨大的。所以,我觉得,他也不能排除在外。”
    “我倒是觉得,韦志刚的弟弟嫌疑比较小。”
    罗昭对老杨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就道:“行,就按你的思路办。进一步的行动,要等下花粉检测结果。正常情况下,韦家人也不至于跑了。真要跑了,反而招人怀疑了,所以他家的事,不急。”
    “还有一件事,车上有没有检出跟死者有关的痕迹?”
    老杨摇头:“那倒没有,其实凶手只要在车上铺上塑料或者防水布,再把死者放上去拉走。卸下死者后,把塑料或防水布一收,从车上未必能检查出什么。”
    罗昭没再问下去,仍留在单位值班,等待着林落和鞠法医的解剖结果。
    解剖快结束时,已经是晚五点半了。林落放下手上的解剖刀,直了下腰,举着戴手套的手跟徐亦扬说:“你给罗支打个电话吧,告诉他,死者范春阳颈部有绳索勒死的痕迹,不太显眼,但作为证据足够了。”
    “除此之外,死者肩部、后腰和膝部都有抵抗伤,表明死者临死前与凶手有过短暂的推拉抵抗行为。”
    “死者的伤势基本上就这些,根据尸斑情况以及肛温测量来估计,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九点至十点之间。而碾轧死者的火车是后半夜两点左右经过案发地点的。”
    徐亦扬知道她现在还要戴着手套做收尾工作,不方便打电话,就按照她的要求,把解剖结果通知给了罗昭。
    罗昭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跟徐亦扬说:“一会儿解剖完了,你直接送林落回家,让她先在家休息,明天上午来做花粉成分鉴定。”
    但徐亦扬并没有真的送林落回家,因为林落在离开殡仪馆之前,路寒川给她打电话了。
    等全部工作结束时,路寒川已经开车来了殡仪馆。
    于是,徐亦扬开车带着鞠法医先走,林落则跟着路寒川直接回江宁大学家属院。
    林落上车后,抱怨地道:“你最近在忙房子的事,在家等着就行,还非得跑一趟。”
    路寒川笑着启动越野车,车子拐出殡仪馆之后才说:“反正也没事,就来接呗。怎么,天天看着别的帅哥,都不想我了?”
    林落瞪了他一眼,“哪个帅哥?我怎么没看着?”
    路寒川却道:“怎么没有,你们八组那几个,不都是?这不是你跟无暇说的?”
    林落笑了笑,用头轻轻碰了下路寒川肩膀,“这时候记性怎么这么好?”
    路寒川也就是跟她开开玩笑,并不是真的介意。他也知道,林落每次解剖完都要好好地洗个澡,洗完了才愿意用手去碰别人,对他也是一样。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林落工作时都是要戴手套的。再说了,他要是真介意,也不会选择跟林落在一起。
    所以,他并不希望,以后林落在他面前也介意这个,便伸出右手,抓住林落的手指头,捏了几下,又晃了晃,才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