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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 第92节

      明曜走在最后,望着身后逐渐消失在天火中的麦浪,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煎熬。
    如果他们方才离去的这些世界中,也有着触摸不到的虚无生命。那对于他们来说……她也成为了那个执剑的灭世者了吧。
    她真的在做正确的事情吗?正确的事情,会有好的结果吗?
    天火熄灭,明曜垂下眼,走入下一个世界。
    第122章
    极夜感到很绝望。尤其是……当原本三人两鸡的队伍逐渐壮大, 而其中,却挤满了更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神族之后。
    他愈发沉默寡言起来,明曜亦是如此。最初的三人之中, 仅有邝木这个人来疯对现状表示满意。
    随着一个个世界被打开,之前因赴宴而来到西崇山的神祇,也如邝木极夜, 或是馥予二神那样被明曜遇见。
    然而其中大多数神祇都和馥予一样,在无数次穿梭中被玄霜境吸收了神力, 或是化归本相,或沉浸在深思恍惚的状态中。
    之前来到西崇山赴宴的神祇不算太多, 而其中的武神就更少。对于极夜和邝木而言, 若非衡阳自毁神域使他们勉强脱困了一段时间,或许时至今日,他们也不能完全在玄霜境中保持清醒。
    只不过, 对于明曜这种“带着所有人一起走”的决定,邝木和极夜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已经二十八人了, 人再多些, 这艘船上就要挤不下了。”极夜撩着袖子站在船头, 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脸色露出深深的不赞同, “若要与天道动手, 这一船人,你保不保得住?”
    明曜坐在甲板上不说话,和一众面无表情的神明一起看着邝木踢鸡毛毽子。
    邝木不愧是阳光开朗没烦恼的武神, 每天精力都好得不行, 此刻一边踢着毽子,一边宽慰极夜道:“人多力量大嘛。何况天道未必真的会和我们对上, 不是还有执法神吗?”
    极夜冷笑:“他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语毕,两人同时噤声,转头朝明曜看了一眼。
    她垂着眸,像是没听见二人对话般,抬手隔着衣袖摩挲着小臂,似是在烦恼着什么。
    “……害。”邝木用力瞪了极夜一眼,连忙转移话题,“你看我这毽子踢得可真好,你把予抱到我头上来……我还能顶着鸡踢给你看。”
    “我不想看。”极夜生硬地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路过明曜身旁时,却听她忽然道:“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或许就是天道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极夜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什么意思?”
    明曜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们花了五日探索无人岛,又花了三日时间造船,之后便一直在海上航行——如今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中,我们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感知到任何生命迹象。”
    邝木停下踢毽子的动作,疑惑道:“再找找看呗。若这个世界中没有人,我们就去下一个世界不行吗?”
    “没那么简单。”极夜思忖着开口,“当日赶赴西崇山的神祇,我记得也就三十余人……莫非你认为,除开船上的这些之外,剩下的其他神祇……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那要是他们死了,我们现在在这个世界又算是什么?”邝木满脸错愕,或许是想到了衡阳,语气有些止不住些颤抖。
    “这只是一个假设。”明曜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望向大海,“我刚进入玄霜境时,也被迫穿梭了很多世界。那些世界有些是过去,有些是未来,却没有哪次像如今这样,那么频繁地遇到被一同投入玄霜境中的人。”
    “这一切都过于顺利了,简直就像有人提前为我们选定了每一个世界——直到我们将所有神明都聚集起来为止。”
    邝木讷讷道:“聚、聚集起来,做什么?”
    极夜道:“或许……赶尽杀绝?”
    邝木毛骨悚然:“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离开这个世界啊!”
    “没用的。”极夜握起拳,忽然转眼直视明曜,“若天道真的打算将我们覆灭,不能离开玄霜境,待在这个世界或是下个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声线忽然绷紧,带了些许轻微的嘲讽:“所以,我们要做好直面你那七成失败概率的准备了,对吧?”
    “……或许吧。”明曜一手贴近前额,一手扬起海水,轻声道,“现。”
    邝木与极夜对视一眼:“她又开始了。”
    预知之力再度展开时,明曜并没有再抱有任何期待。虽说涅槃之后,她的神力得到了极大的飞跃,可是在预知能力这方面,却并没有展示出比从前更强悍的水平。
    明曜能看见的依旧是某个阶段的场景,虽说那场景细节更清楚,但对于她的帮助,基本算是于事无补。
    用邝木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东西就算你没有预知到,我们多花一两天,自己也能发现。”
    而时间,恰巧又是在这个时空混乱的玄霜境中,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所有人都寄希望于,明曜可以预知到什么真正能对天道造成伤害的事,但事实却非常令人失望。
    于是渐渐地,连明曜都不再执着于消耗神力预知未来。
    所以,此刻她再做这个动作,在邝木和极夜眼中,就很像是无可奈何的逃避了。
    片刻后,明曜将贴在额前的手指放下,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与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极夜四目相对。
    邝木赶紧道:“你这次看到什么了?”
    明曜眼中的茫然越发鲜明,摇了摇头:“这次……什么都没看见。”
    极夜嗤笑一声,嘲弄道:“还好你没看到我们全员阵亡,可喜可贺。”
    明曜没有答话,抬手将掌心的残水洒入海中,转身往船舱中去了。
    邝木抱着鸡,用手肘捅了捅极夜:“没看见就没看见,你呛她做什么?要是她生起气来,又要打人了!”
    极夜挑了挑眉,问:“除了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其他时候,她还有打过你?”
    邝木道:“那倒没有……”
    极夜道:“那就对了,她这样的人,怕是连蚂蚁都没杀过。你信她能对抗天道,还是信我是你爹?”
    邝木被噎了一下:“那我还是信她。”
    “无可救药。”极夜丢下四个字,将公鸡放到邝木头上,转身也进了船舱。
    邝木撇了撇嘴,捏着鸡毛毽子甩了几下,转头望向海天一线的远方,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青年武神原本歪着的脖子也正过来,,双眸陡然放大,须臾,待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全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大喊:“明明明明明、明曜明曜!极夜!快来看!”
    许是因为邝木闹出的动静太大,就连周围一圈神智木讷的神明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们神情空白的脸被海面上的太阳照耀,显出了几分熠熠生辉的生命力。
    而正在这时,明曜和极夜也重新跑回了甲板上。
    极夜朝远处望去,还没反应过来:“不就是太阳?你叫什么?”
    明曜的脸色却在看清远方的刹那变了。
    那厢,邝木急躁地拍着护舷,跺脚道:“不是,那边的不是太阳!真的太阳一直在我们后面!!”
    极夜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回身望去,赫然见船后西方遥遥一轮橙红落日。
    那之前那个,又是什么?!
    明曜却在此刻飞身而起,化出本相,朝着那“伪日”的方向振翅而去!
    “诶等等!”邝木震撼道,“她要去干什么?”
    话音未落,身下木船却在同时转舵,朝反方向驶离。
    邝木越发着急,攥住极夜的双肩一阵猛晃:“不是啊老哥!开反了!你开错方向了!”
    极夜却冷冷道:“没开错,她要去找死,我可不去。趋利避害,一向如此。”
    那厢明曜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身后的木船上了。
    极夜和邝木感知不到,可是明曜在看见那“伪日”的第一眼,便察觉到了极其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与她的力量同出一源!
    凤凰煜初出于海上烈日中诞生,明曜心跳得极快,内心却非常肯定——在如今的这个世界,她或许能够再次见到煜初!
    蓝鸟不断朝那团海上的金黄而去,凤凰温暖的神力照耀在她身上,风声于海浪在明曜耳边呼啸,百里之距刹那而过——明曜看到一个银发红衣的人影,正在那团金光的中心含笑望着她。
    “父、父亲。”明曜心头一跳,轻唤出声。
    然而下一刻,煜初却仿佛没有看到她那般平静地垂下眸。
    随着一声长鸣,巨大的凤凰法相在那团金光上空显现,明曜骇然驻足,举头望向那法相引颈高飞的姿态,心头陡然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凤凰如火焰般朝天空振翼而去——那速度奇快,须臾便冲破云层,直上九天。
    明曜连忙疾追跟上,奈何煜初速度太快,两人之间竟永远相隔一段追赶不及的距离。
    明曜不知道煜初究竟想做什么,内心的不安却在追赶的同时无端扩大。
    须臾,上空遥遥一声爆裂般的巨响。
    明曜高悬的心脏刹那落到谷底。
    耳畔再次回荡开旧日神的声音。
    “玄霜境,又可称之为天道三千世界,其中记载着天道在各个世界里最看重的光阴。”
    “那些能够威胁、削弱祂的事物的覆灭。”
    玄霜境,是神明之墓。
    明曜怔在原地,仰头望着天空中洒落的神力之雨,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站不住。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
    玄霜境的世界,不是一个个割裂的时空房间,而是天道给每个试图违逆祂、威胁祂的神明,打造的坟冢。
    对于那些早就离世的神明而言,玄霜境不会有奇迹。
    也就是说……除了凤凰陨落的那日,在玄霜境中,她没有其他时间,能够与煜初相见。
    可是明曜没想到,再次见到父亲,她居然只能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
    她没想到,煜初——涅槃后的煜初,居然会选择自爆的方式陨落!
    金红的神力碎片落在明曜身上,与她血脉中的力量融合,温暖得像是春日的阳光。
    这一切太过突然,明曜尚来不及思考煜初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心脏却已经苦涩得叫人难以忍受。
    不应该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
    煜初……他不是能够预知未来吗?他难道不能看得比她更长远吗?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曜伴着不断下坠的凤凰神力一同落于海面,整颗心死死纠在了一起。
    “我靠!明曜!这是什么人?!”邝木操纵着木船朝她疾驶而来,嘹亮的嗓门被海风吹得飘忽不定。
    明曜被他拉着上了船,眼神都是空洞的:“是煜初……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