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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老虎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等她□□够了,这才矜持地哼了一声道:“痒。”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董晓悦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水晶吊牌, “你要带我回便利店去吗?”
    老虎不吭声。
    董晓悦猜它可能听不懂便利店是什么意思, 便道:“我们回去找貘吗?”
    “不。”老虎言简意赅地答道。
    董晓悦感到很意外, 先前每次从梦里出来都会回到便利店,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次也不例外,谁知这次不按套路出牌。
    “那金叶子怎么算呢?本来想着给你买个老虎窝呢。”董晓悦遗憾地道, 她自觉在这几个梦里表现可圈可点,一定可以拿高分。
    那只老虎窝是她上次就看上的,樱花粉的窝垫手感毛茸茸的,一下子就戳中了董小姐的少女心,可惜要价太高,足足十五片金叶子。
    “不要窝。”老虎甩了甩脑袋。
    “罐头呢?”
    “……”老虎伸出舌头舔舔嘴,“不要。”
    董晓悦笑得花枝乱颤。
    老虎驮着她在空中飞了很久,董晓悦有老虎撸倒也不觉得闷。
    “哎,”董晓悦揪揪老虎耳朵,“貘到底是什么啊?”
    她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既然是燕王殿下的梦,为什么会出现现实世界的便利店和小鲜肉呢?
    老虎突然激动起来,嗷呜了一声,义正辞严地道:“貘,坏!”
    “……”董晓悦差点没被它甩下来,连忙摸它脑袋安抚不迭,“行行,貘坏,我们打他,老虎最乖。”
    “老虎,坏。”老虎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连耳朵都软趴趴的没了精神。
    “怎么会呢,老虎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董晓悦赶紧安慰它。
    “阿悦,骗人。”
    “……”董晓悦无话可说,“坏就坏吧,你先好好飞,我们在往下掉呢。”
    老虎伸出前腿奋力一跃,总算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一人一虎又飞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四周的光线渐渐亮起来,董晓悦趴在老虎背上往下看,依稀可以看到山川地形的轮廓。
    “还有多久啊?坐得屁股都麻了。”董晓悦伸了伸腿问道。
    话音刚落,老虎便开始下降。
    离地面越来越近,董晓悦可以看到暮色中泛着紫的山峦。
    他们不断下降,逐渐靠近山峦怀抱的树林,山风吹拂着董晓悦的脸庞,送来草木青色湿润的香气。
    老虎越飞越低,董晓悦能感觉到树梢时不时擦过她的脚底和足踝,一片林中空地慢慢展现在他们眼前。
    “抱紧老虎!”老虎说道。
    董晓悦紧紧搂住老虎的脖子,伏低身体,贴在老虎背上。
    老虎微微颤了颤,甩甩尾巴,猛地往前一跃。
    他们似乎在突破一面无形的屏障,董晓悦无法呼吸,双耳鼓膜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人在她脑海里尖叫,她终于忍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老虎已经不见了踪影。
    董晓悦想坐起身,刚一动就发现左脚脚踝锥处心刺骨的疼,她这才注意到不止是脚踝,她的胳膊、脸颊都火辣辣的疼,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灰褐色的粗麻短衫。
    她撩起袖子和裤腿一看,除了扭伤的脚踝之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还好都不算严重,大多只是蹭破了一层油皮。
    董晓悦环顾四周,只见暮色四合,空山寂静,天空中残霞如绮。
    “老虎你在哪儿?”董晓悦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林子边,往黑黢黢的树丛里张望,那对浅蓝的眼珠仍旧无处可寻。
    以老虎殿下的智商,想来也不会故意和她玩捉迷藏。
    董晓悦只得作罢,找了块石头做下来。林海莽莽,她还瘸着一条腿,天黑前肯定是走不出去了,与其四处乱跑变成野兽的美餐,倒不如留在此地等天亮。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首先是四周萦绕着一股香气,起初她以为是周围植物的气味,可仔细一闻,发现那股香气来自她身上。
    这不是她闻过的任何一种香水味道,隐约有股药味,而且那味道不像是附着在皮肤上,更像是从身体里面渗透出来。
    其次是四周太安静了。
    按理说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可是耳边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之外一片寂静,听不到一声鸟鸣,也没有其它野兽的动静。
    没察觉时也就罢了,一旦注意到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董晓悦背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随着一声机簧的轻响,她下意识地俯身,一支箭擦着她后背飞过,钉入她面前的树干中,箭尾尤自震颤着。
    这是拿了被追杀的剧本?董晓悦骂都骂不出来,就地一滚,凭着运气躲开了第二支箭。
    来不及侥幸,左前方又射来一箭,她靠着本能躲闪,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脚踝传来,她瞬间脱力倒在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再次拉弓搭弦,董晓悦听到弓弦响,头皮一阵阵发麻,她想逃,可伤腿动弹不得。
    董小姐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举起双手:“饶命!我投降!”
    对方却是置若罔闻,毫不手软地将一箭射出。
    董晓悦眼看着没活路了,干脆把眼睛一闭,只求死得痛快点。
    可是那箭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刺入身体,只听见咔嚓一声响,似乎是木杆折断的声音。
    董晓悦把眼皮撑开一条缝朝外打量,发现瞄准她的那支箭中途被什么打中断成了两截,带箭头那半截偏了方向,钉在旁边一棵树上。
    侥幸捡回一条命,她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正想看看是哪路英雄见义勇为救她一命,只听树林中一声呼哨,紧跟着传来男人的喊声:“抓活的!对着腿射,莫伤及性命!”
    “……别别别!我脚受伤了跑步了,你们别拿箭射我!”董晓悦认命地坐在地上,好死不如赖活,被生擒活捉总比一箭射死好。
    树丛哗啦啦响,五六个穿着轻甲的男人钻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其他人则端着十字弓,箭头对准董晓悦。
    董晓悦凝神屏息,一动也不敢动。
    为首的军士用鹰隼般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董晓悦,看了半天,突然往那满脸血的男人膝窝里一踹:“就是她?”
    那男人被踹得扑倒在地,支支吾吾到:“是,是……”
    首领点点头,对着同伴道:“把她带走,小心别碰到她皮肤,听说那小娘们浑身是毒,碰一下就是个死。”
    董晓悦顿时没那么怂了,搞了半天原来开了这么大的挂,他们暂时不想要她的命,又不能接触她皮肤,那她还是安全的。
    首领拿靴尖碾了碾男人的手指:“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哀嚎着讨饶:“小的……小的真没什么歪心思……”
    “顾家真是没人了,派这些个窝囊废来。”首领啐了一口,又往他背上踩了一脚,然后弯腰把他拎鸡仔似地拎起来,往同伴那儿一搡:“一起带回去。”
    一个侍卫手提一卷麻绳上前来捆董晓悦,可又怕她突然发动皮肤攻击,正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便看见那俘虏嫣然一笑,脏兮兮的脸颊上现出个梨涡:“大哥,能不能别捆我?你看我脚都瘸了,逃也逃不掉。”
    那小年轻被她笑得眼晕,无措地转头看领导:“这……”
    首领一向铁面无私,这回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有点心软,点点头道:“量她一个弱质女流逃不到哪里去。”
    “妖女惯会用妖术蛊惑人,你们小心别被她骗了!”那满脸血的人质急着卖好。
    那首领有些踌躇,董晓悦歪着头朝他一笑:“大哥少听他乱说,要不是你们及时救我,我现在命都没了,有妖术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侍卫们想想也是,便只用布条缚住她手腕,又从林子里牵出匹马来让她骑着。
    另外那个俘虏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马后走路,走得慢了还要挨踹。
    一行人举着火把往林子里走去。
    “都给我走快些!”首领高声道,“殿下还等着医治,迟了谁也担待不起!”
    “殿下?哪个殿下?”董晓悦脱口而出。
    首领本来没必要回答她的问题,可看到她的神情,忍不住说道:“燕王殿下,当今天子的手足。”
    第103章 解药
    董晓悦闻言大吃一惊, 想再套点信息,那侍卫却是自悔失言,再也不肯多说半句。董晓悦两眼一抹黑, 不知道此燕王是不是彼燕王,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梁玄的梦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行人出了林子, 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下, 出了山又行了大约两个多小时, 一望无边的营寨出现在他们眼前。
    侍卫们在辕门外停下, 让军营守卫验过身份, 驱马往兵营深处驰去。
    夜色已深,一钩新月高悬空中,远处飘来似有若无的箫管声。士兵们已经回帐中歇息,一路上他们只遇到几队巡夜的人马。
    侍卫首领把董晓悦和俘虏带到一座亮着灯的营帐前,刚下马,守在帐外的士兵已经迎上前来招呼道:“邱校尉,你们刚从外面回来?”
    邱校尉颔首道:“丁先生歇下了么?”
    士兵摇摇头:“还在里头读书哩。”
    “劳驾通禀一声,他要的人已经带到了。”
    士兵朝他身后扫了一眼, 好奇的目光在董晓悦身上停留片刻, 转身走入帐中禀报, 片刻又出来, 向邱校尉道:“丁先生有请。”
    邱校尉让同伴在外守着俘虏,自己带着董晓悦走进帐中。
    营帐里点着几盏牛油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手执书卷坐在书案前, 董晓悦一见之下就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先前梦里那个精通玄学的僵尸嘛!
    老头放下书,站起身迎上前:“邱校尉,有劳了。”
    “先生休要见外,这是卑职分所应当的事,”邱校尉指了指董晓悦,“卑职按您的指示在青狐山中搜寻那山越的族人,恰好遇见一队人马正追杀此女,其年岁形貌与您所说之人皆吻合,眉间亦有青色火焰纹,卑职便将她带了回来。”
    丁先生闻言走到董晓悦跟前,捋着胡子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眯缝着的小眼中冒出点点精光:“你可听得懂官话?”
    没等董晓悦回答,那邱校尉插嘴道:“她说得一口流利洛京官话,卑职也甚是不解。”
    董晓悦在燕王殿下的梦里从来没遇到过语言障碍,此时经他们一提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其中的原理她就弄不明白了。
    丁先生面露惊异:“这倒让老夫始料未及。不过观此女形貌,确乎与传闻中的药人无异,这些山越与顾陆等江南世家多有过从,许是同他们学的罢,倒也不足为奇。”
    邱校尉懒得深究,点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不知能否治好殿下?”
    “待我先验一验,”丁先生说着吩咐身边僮仆,“取我的药匣来。”
    小僮很快取了个两尺长一尺宽的木盒子来。
    丁先生打开箱子,取出一堆瓶瓶罐罐搁在案上,最后抽出一根银针,用绢布擦拭干净,放在火上烤了烤,对董晓悦道:“小娘子,还请借你一滴指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