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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三人再去工厂,却是没能看到机器演示,因为,这两台破机器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久不使用,插上电,居然,运转不起来了。好吧,魏年想想那三张飞机票才忍下来的,不过,用来打小样的那一套手工操作的东西,两位技工还是熟的,给三人演示了一回。三人都是初见点唇膏的制作,很觉新奇。
    只是新制出的点唇膏和美指油都不大好用,也是真的。
    魏年道,“把这一套模具打包,还有剩下的这些料,有用没用的,一起包起来吧。”
    二人连忙应了。
    忙完这一出,也就中午了,三人坐车回到市区,找到一家秦殊曾与魏银大力推荐的餐厅用午饭,魏银不无担忧的说,“二哥,机器不能用,也没好方子,咱们回去怎么办啊?”
    陈萱给魏年夹了一筷子八宝鸭,魏年一幅天塌下来有他顶的模样,“法子还不是靠人想的,机器的事不急,做生意,最终还是要东西质量好才成。”想到两台都不能开工的破机器,就是有三张机票搁头顶,魏年也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一回容狐狸。
    不过,魏年的性子,也不会再就为这两台机器和容扬磨唧,反正魏年也丝毫没有看上这两台机器的意思。
    待用过饭,街上走一走,三人才回的容公馆,准备晚上去秦家吃饭的事。
    秦家的家境,自从那天匆匆一见秦太太秦少奶奶,魏家人心里就有数了。故而,到了秦家也没有太过吃惊。毕竟,比起容先生家,还是要略微简朴一些的。当然,较之魏家,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没有可比性。
    魏家三人给秦家人的印象也不错,虽然出身一般,魏时魏银却是天生秀眼深眸高鼻梁的好相貌,尤其那雪白的肌肤,真是比人家刻意保养过的还要白上一个等级。相较之下,陈萱就显得有些普通了,但也是骨肉匀亭的高个子,虽比不了兄妹二人的美貌,说句清秀完全不过分。魏年送上礼物,客气道,“北京的特产,不成敬意。”
    秦大哥接了,也很客气的道谢。
    容扬与秦司长寒喧一二,帮着介绍了魏家三人。
    秦司长道,“我家那不成器的闺女信上都说了,在北京时,多亏你们及时援手相帮。能认识你们这样的好朋友,也是她的福气。”
    魏年连忙道,“那也不过是舍妹凑巧罢了,她与秦姑娘本来就是好朋友。”
    秦司长请大家坐了,摇头叹道,“家有不肖女,不提也罢。”
    陈萱忙为秦殊说话,“秦姑娘现在挺好的,特别好,会工作,会赚钱,人也好,关键是性格好。按理,您家这样好的家境,秦姑娘就是不工作,一样可以不为生活所愁,可是,她在外也没有依靠别人,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挣取生活所需,这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陈萱这辈子,都是以自力更生为荣的。
    秦司长是个要面子的人,只是碍于魏家帮过秦殊,不好说别的。倒是秦大哥性格斯文,也不在意父亲的态度,笑道,“阿殊还能去上班?她以前在家里可是从没挣过一块钱的。”
    “在中学没有人不喜欢阿殊。”魏银对秦殊的事知道的比较清楚,“他们学校还会评最受欢迎的老师,每个年级都评,阿殊第一个学期就评上了。”
    秦家人除了秦司长都是一乐,纷纷无视秦司长的态度打听起秦殊的事情来。当然,秦大哥也没忘记问一问魏家此行来上海,是不是有什么事,听说是要与容扬合作生意,秦大哥笑,“容先生是商界精英,你们与他合作,再不会差的。”
    魏年笑着打哈哈,“是啊,多受容先生指教。”
    容扬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专心与秦司长说话,仿佛完全没听到旁边的谈话。
    秦家的晚宴自然丰盛。
    尤其,秦家人也看出来了,魏家就是平常人家,但人家也绝对属于衣食不缺的那种。关键是,这家人挺朴实,从举止谈吐就能看出来,再加上与容扬还有生意合作,虽则只是小生意,毕竟也是经了容扬眼的人。自家再看过,闺女由这家人照顾,秦家也是放心的。
    待自秦家告辞,秦司长秦太太都是送出门去,还打听了魏家人在上海留多少时间。
    陈萱回家路上还说哪,“原本那天见着秦太太我就觉着,秦姑娘和秦太太长得不大像,原来是像秦先生。”
    魏年一乐,“你当着秦先生的面儿可别这么说。”
    “其实,秦姑娘现在都明白过来了,人也变聪明了许多。”不知是这两年的学习所致,还是接触外界后的潜移默化,陈萱的思想早不像前世那般守旧,五月的风拂进车厢,掀起陈萱额前流海,陈萱想到容先生曾对她讲过的话,不禁道,“现在不都讲究婚姻自主么,先前秦姑娘是没看准,等以后看准了,找个更好的也就是了。我在报纸上看,现在离婚再嫁都不稀奇。你看大上海这里,女人的裙子都只到小腿肚了,以后的潮流,肯定是越来越开放的。”
    参加过秦家的晚宴,化妆品的事一时也急不来。按理,正事已经差不离了,可就是陈萱,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上海回到北京。三人都想着,既然来了,必然是要好好逛一逛大上海的。什么电影院餐厅的可以搁后,百货公司都要走一走,开眼界不说,也见识一下,人家的生意是怎么做的。再者,魏年还要去衣料铺子的逛一逛,看一看上海的行市。再有,化妆品工厂的事,魏年暂时还没有头绪。可如今来这一趟上海,三千多大洋的机票已经用了,势必要给容扬一个交待的。
    魏年可不是不了了之的性子。
    魏年拿着陈萱的本子,把一项项的计划列出来。陈萱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们这正事都办完了还要在上海逛,容扬会不会不高兴,容扬倒是给三人安排了个上海通,只要是三人想去的地方,这人都知道。陈萱魏银买的东西就多了,成天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回拎,这些并不是私人物品,都是店里的货物,连带着衣裳料子,二人都采购了不少。魏年也买了好几件北京城不多见的料子,让店家直接帮着发回北京去。
    另外,魏年还打听了一回上海化妆品厂大师傅的工资水平,想着看能不能挖到人,魏年倒不是出不起高价工钱,只是,他现在还只是个空壳,真没哪家大师傅敢跟他去北京冒这个风险。而那些相中高工资敢冒险的,魏年又看不上。如此只得罢了。魏年依旧决定带那两个技工师傅到北京去,其他的要搬的东西,就是先前工厂里那些打小样用的一些模具器皿库存原料之类,至于别的,也没有了。
    这些东西,连带魏年他们自己买的那些,还有秦家送的上海特产,除去吃食,容扬都是一道令手下人给办的大宗的行李托运,运费与火车票的费用,是容扬这里一起出的。
    魏年并不想占容扬这个便宜,与容扬说了他们自己的东西运费另算的事。容扬笑,“你我何需这般见外,阿年,这几年在北京城,与你同龄人中,我还未见比你更出众的。”
    好吧,即便知道容扬这话或者只是对于生意合作者的激励,魏年听着,硬是觉着顺耳的不得了。
    容扬为人并不小器,火车票也全部是一等车厢,不过也说了,火车票到北京后要邮寄回上海。当然,容扬给出的理由光明正大:作账方便。
    至于其他的,先前容扬说的会派财务经理的事,容扬见过陈萱拨拉算盘记账的事,就与陈萱说了,暂时北京的工厂还开不起来,所以,财务经理的事暂缓。现下的一应账务开销,就由陈萱暂且记着。陈萱很痛快的就应了。
    所以,基本上,容扬短时间内对于化妆品工厂的投入就是:两个半生不熟的技工师傅,以及一套打小样用的模具,还有若干仓库库存的原料。
    当然,技工师傅的住房、工资、伙食,都是容扬开销。
    只是,相对于魏年这个一分钱工资没有,回到北京就开始为容扬还没影儿的化妆品厂做牛做马的来说,容扬能在人才济济的上海滩搏得一席之地,当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魏年,对于容扬的化妆品厂,在火车上时,他便有了全盘的主意!而这个主意,还是陈萱给魏年提的醒儿!
    第100章 主意之二
    陈萱到大上海这么一来一回, 又坐飞机又乘火车, 自觉大开眼界。心下对比时,陈萱私心还是觉着,火车比飞机要好!虽然飞机很快, 可是,在飞机上,大概是飞得太高, 离地太远, 陈萱都不敢看书。在火车上不一样, 就是要坐三天三宿的火车, 陈萱也半点儿不觉着累, 火车上多方便啊,每日三餐都可以去餐车吃,而且,都是西式餐点。肚子饿了直接过去吃就可以,像一等车厢,不愿意去餐车, 服务员还能给送到跟前儿来。
    在陈萱看来, 这不是出行,这是在享福啊。
    所以, 有这样的条件,陈萱更是不肯浪费时间。她一有空就捧着书看个没完, 非但自己用功, 陈萱也劝魏年、魏银一起看书, 反正陈萱带了好几本,可以借给这兄妹二人。
    魏年对于念书的事从不抗拒,魏银主要是在上海受了些刺激,以往魏银觉着自己虽不能说优秀,起码不算太差吧。虽然没有正经的读过新式学堂,可魏银英语不错、法语一直有在学,还在学习画画不说,更是开了帽子店,自己也能挣钱了。只是,这次来上海,人家上海百货公司的售卖员都能一口洋腔,魏银颇觉自己以往坐井观天,故而,也用起功来。
    看书看累了,三人也会聊天,陈萱就说起文先生家的沙龙来。陈萱最喜欢的社交活动就是去文先生那里参加沙龙,这一次,因来上海,却是错过了。陈萱难免说起来,魏年道,“欧阳先生的沙龙一般是在月末,这月底,我带你过去,欧阳先生也是极有学识、极风趣之人。”
    “就是在报纸上夸过咱们胡同口的芝麻烧饶、焦糖烧饼味儿美正宗的那位先生吧。”陈萱读报纸读到的。
    魏年笑,“是啊。”
    陈萱道,“我去书铺子,看到过欧阳先生的书,他也是当今有名的学者。”
    魏银也爱凑热闹,“二嫂,你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我。”
    “肯定啊,咱们都是一起的。”
    也是说到沙龙,魏年躺在火车卧榻上思量化妆品的事,突然间就开了灵窍。魏年在上海的时间太短,想挖个好的技工师傅也挖不到,他原是想着回北京后继续挖人,在北京城,他人面儿广,只要有了好的技工师傅,方子不就有了么。这年代的大师傅,都是自带方子自带手艺的。
    但,陈萱说到沙龙,当真给魏年提了醒儿,在魏年看来,口红这东西跟妇人以前用的胭脂还不大一样,这是个新事物,自洋人那边儿传过来的。魏年看过上海的两个师傅做口红小样,几样东西配一起,最后有个冷却脱模的过程。魏年就琢磨着,大学里那一帮子的学者教授,有许多是从西洋那边儿过来的,不知他们懂不懂这制口红的事儿。
    魏年能被容扬从人堆儿里挑出来,尽管容扬现在多是给魏年画了个饼,可这个饼没有画给别人,就给了魏年,可见魏年自有其过人之处。而魏年过人的眼光,也证实了这一点。他直接就从挖现成的大师傅,跳跃到了与高校知识界合作上去了。
    魏年混文化圈儿也有小两年的功夫了,心下就琢磨要走哪些人的路子打听此事。
    待火车到北京站时,魏年心里已是大致有个谱儿了。
    魏年提着自上海带回的东西,带着陈萱魏银还有徐师傅李师傅两人下了火车,直接叫了三辆黄包车,一辆拉货的车,有四箱子东西直接送回王府仓胡同儿交给三舅爷,然后,魏年就带着大家坐车回家去了。回程时就先往东单铺子叫了个伙计出来,两位师傅的住所,魏年早提前拍了电报回家,让家里给在伙计们租住的院子里再租上两间房,安置这俩技工师傅。
    回家就是亲人见面,以及一通的分派东西,送给长辈平辈晚辈的吃食,大上海的特产,什么梨糖膏啊、状元糕啊、祟明糕啊之类的糕点,还有上海的奶糖、水果糖,高级的不得了,包装纸跟北平的都不大一样,上面是中文洋文都有的。再有就是北京不多见的凤尾鱼的罐头,魏年说,“那边人也爱吃咸鱼酱鸭之类,我们不大吃得惯,就没带。”
    魏老太太笑不拢嘴,早把魏银拉到身边儿坐着,又满眼的瞧着小儿子,见闺女儿子都脸色红润、神采弈弈,老太太就放心了,再看东西,直絮叨,“这就不少,可千万别再买了,这得多少钱啊!”
    魏银笑,“这些是吃的,不能托运,我们都是随身带回来的。还有给妈、大姐、大嫂和孩子们买的衣裳料子、江南的绸缎,唉呀,花样可多了。拿不了,就都办的托运,得过几天才能到。”
    托运什么的,魏家做生意的人家是熟悉的,魏老太太一听就说,“你们这买了多少东西啊!”
    魏金剥开粒五彩糖纸的水果糖,给老太太塞嘴里吃,自己也剥了一粒搁嘴里,直说,“妈你尝尝,这味儿好吧。”
    “也得看从哪儿买回来的,这能不好?”魏老太太见着东西自然高兴,心里又很心疼钱,说,“以后可别这样,挣钱不容易。”
    陈萱端来茶水,魏老太太魏金嘴里有糖果,都不吃茶,魏年魏银一人接一杯润喉,就听魏银眉飞色舞的说着,“不全是给家里的东西,还有我们买的货!妈,你没去过大上海,天哪,这回我和二嫂可算开了眼界,比咱们北京城不是好一点半点,咱们北京城,最高的楼也就四五层,上海不是,有七八层那样的高楼。妈,你是没去,要是你去了,什么都想买。东西又多又好,有很多北京城不常见的衣料、花边儿、各种各样做裙子的纱料,东西可多了。”出了一趟远门,魏银活泼许多,话也格外的多了。
    “看乐的。”魏老太太摩挲着小闺女秀美的脸颊,笑眯眯地,“可算是回来了,我这几天,没一人能睡踏实,心里就记挂着你们。”
    李氏端来切好的甜瓜,小姑子小叔子妯娌回家,李氏也很高兴,笑道,“一早上就搁井水里湃着的,吃片甜瓜解解暑。”
    “还真是,你们这回来得早,要是再晚些,正赶上热的时候。”魏金先拿了一块给老太太,问魏年,“生意谈得怎么样?前几天你不是拍电报回来说有俩技工师傅要一道回来吗?”
    “技工已经去安置了,别个我心里有数。”魏年拿片甜瓜,先递给陈萱,陈萱接收到魏金一个严厉的眼神,原不想接,魏年已经塞给她了。魏年自己另拿一块咬一口,“大姐,草莓没什么事吧?”
    “没事,你们走的时间短,屋里也是最后一间在红果,三舅爷照料的好着哪,就咱们这院儿里的草莓,也是三舅爷每天过来瞧一回,该浇水的浇水,该上肥时上肥,你们还没瞧见,后院儿的草莓也开始上色了。这几天都是杰哥儿他爹每天给饭店送。”魏金说到草莓的事,眉飞色舞的,心下又很唾弃了一回自己二弟这疼媳妇的没出息样儿。
    魏金立刻挑剔起来,打量陈萱一眼,说她,“这怎么都穿上裤子啦!这叫什么怪模怪样的!女人谁不是穿裙子啊!”
    “大姐,上海许多时髦女郎都是穿这种便服裤子,我们特意在上海的百货公司买的。”魏银穿的一样是便服裤子。
    “我的老天爷!咱老北京人可不这样啊!怪模怪样的!”魏金一句话,“赶紧换了去!哪里还有个闺女样,跟个小子似的!”
    魏银现在很有法子对付她大姐,眯着眼睛说道,“亏得我跟二嫂特意也在百货公司给大姐你挑了这么一身便服裤子的衣料子,你不要的话,等东西到了,我就挂店里卖去。”
    魏金一听,立码改口,“我也就这么一说,现在年轻人,的确时髦。行啦,买都买了,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心意,到时给我送家去就行啦!”
    遇着这么个大姐,也是没法,魏银笑笑,不与魏金计较。魏年说,“大姐,买的点心糖果里,也有给你家老太太的一份。你到时一起拿回去。”
    魏金嘀咕一句,“又白瞎钱。”
    总之,魏年三人回家,绝对是一桩热闹事。魏老太太还让李氏晚上去羊肉床子那里买了红焖羊肉,晚上吃团圆饭。魏金先去王府仓胡同收拾自己和丈夫的被褥送回家,陈萱就在老宅帮着李氏忙晚上的饭菜。
    魏老太爷傍晚回家后叫了魏年在屋里问了几句,魏老太爷也是老生意人了,见工厂没搬过来就猜到事情怕是不容易,不过,世上哪有容易的事。魏家要进一步,就需要跟上层人物搭上些关系,看魏年自己有主意,魏老太爷也就没再多问。
    晚上这一餐饭自是热闹,魏金还特意把丈夫儿子都叫了来,晚饭后一并回了婆家,还带着魏年给带回的东西。到婆婆赵老太太跟前,魏金也挺有面子,“我兄弟一直记挂着老太太,说这些天我跟丰哥儿他爹帮着看宅子,不能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这是给老太太从大上海带回来的,大上海的点心、糖果,老太太您瞧瞧这糖,这是好几种,有水果糖、有奶糖、有巧克力糖,上头都是有洋文的。”因这一包东西,魏金在赵老太太跟着颇觉露脸。
    赵老太太得了东西,哪有不欢喜的,嘴上还客套两句,“都是一家人,阿年有事,你们做姐姐、姐夫的,给看两天屋子算什么。”
    魏金知道自家婆婆就是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见老太太欢欢喜喜的收下东西,魏金肚子里翻个白眼,不再多说。
    陈萱与魏年回家的时间就有些晚了,三舅爷听见动静出来,把几箱东西给魏年抬屋里去了。秦殊也出来帮忙,陈萱先把秦家托他们捎带来的东西给秦殊,秦殊一看,都是自己平日里喜欢吃的玩儿的,心里就很高兴,连忙跟陈萱道谢。陈萱道,“你家里人都很惦记你哪。秦太太说起你来,眼睛里都是带着眼泪的。”
    秦殊叹口气,“我也很想我妈妈,还有大哥大嫂,连我爸爸,我也很想他。”
    陈萱笑,“你家都有电话的,有空打个电话总不麻烦吧?”
    秦殊点点头。
    因有些晚了,秦殊说了几句话,就拎着东西回屋了。
    夫妻两个洗漱后,陈萱拿出书来学习,魏年看她没收拾东西的意思,与陈萱说,“先把我那套细格西装拿出来,明早帮我熨一熨。”
    素色的细格西装是在上海新买的,柜里还有别个衣裳,魏年点名穿这套,陈萱不禁问,“可是有事?”
    魏年把自己对化妆品厂的打算同陈萱说了,魏年道,“我想了一路,如今不比先前了,以前的妇道人家,都是脸上搽香粉涂胭脂,现在大家更喜欢洋货的那一套,我想着,洋货的东西,去过西洋的人见识更广。现在人们不论吃穿打扮,就是上学堂,现在也都是西式的多,中式的少。这些点唇膏、美甲油什么的,都是西式的玩意儿。欧阳先生同大学里的教授们很熟,我准备去打听打听,看大学里可有懂这一方面的事情的。你也见了,点唇膏什么的,不就是几种料一配,注意温度,最后倒模子里,冷却脱模就成了。这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从西洋那边儿回来的教授们,兴许比咱们明白。咱们这里也是有方子的,只是方子不大好,到时,把方子跟人家说说,看看能不能改进。”
    陈萱都给魏年的想法震住了,她盯着魏年看了半日,直感慨,“阿年哥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咋这么聪明哩!我就只想到,要不要去别的厂子跟人学一学什么的!可不就是像阿年哥你说的,大学里那么多有学问的先生,他们什么不懂呢!”对于陈萱这种对知识近乎迷信的人,魏年的提议,简直就是给陈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所以,话到最后,陈萱对魏年的想法简直惊奇又祟拜。
    魏年很受用的轻咳两声,“就是这个理。”
    陈萱立刻下炕,先把魏年明天要穿的衣裳找出来,挂到外头,陈萱把小炕桌儿上的书本一收,往里一推,然后,自外间儿又抱进张小炕桌来齐平摆好,把电熨斗找出来,“我现在就熨,衣裳刚熨出来,总有些水气,不干。今儿晚上熨出来,挂一宿,明天穿正好。”陈萱还同魏年说,“阿年哥,屋里的草莓明天摘一篮子,给欧阳先生送过去。还有咱从上海带回来的东西,你瞧着什么合适,多给欧阳先生带些,他这么懂吃的人,挑着好的送。”
    俩人商量着明天给欧阳先生送礼的事,魏年说,“打明儿起,我教你些日文吧。欧阳先生的太太是日本人,以后来往起来,你会些日文也方便。”
    “好啊。”陈萱欢欢喜喜的一口就应下,给阿年哥熨起衣服来更卖力了。只是,陈萱忽然心中一阵惊悸,想到什么,熨衣裳的手一停,看向魏年,“阿年哥,欧阳先生的太太是日本人?”
    “是啊,怎么了?”
    陈萱严肃着脸,“文先生一样认识很多有学问的人,楚教授还是北京大学的系主任,阿年哥,不要去找欧阳先生,日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人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