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失忆的他不是单相思?男人对他的心思已经全水沟村村人都知晓了?
那他们这是两情相悦?
思及此,顾九渊抬眼看关衍,男人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背上背篓继续往前走,全然没有停下休息吃午饭的意思。
顾九渊眉头轻轻蹙起,瞥见草丛中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他脚下一点,悄无声息的掠过去。
关衍正走着,忽然听见砰的一声,一只白毛兔子在他眼皮底下直愣愣的撞到一棵树上!
关衍一怔。
那兔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看样子是晕死过去了。
稍微迟疑了下,关衍上前把兔子翻过来检查。
兔子已经死透了。
男人默默盯着死兔子,在顾九渊怀疑他是不是要盯出一朵花来的时候,关衍才把死兔子拎起来丢进背篓里。
只是一眨眼,男人垂眉抿唇,看起来愈发寡闷。
顾九渊不解的皱眉。
为什么不高兴?兔子不好吃?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顾九渊一直跟在关衍身后,看到他背着背篓往回走时才舒展了眉头。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跟在某个人身后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揣测对方的心思,想想他此刻的行径大抵与宵小相似?
可他没有别的更好恢复记忆的办法。
他不是没想过用现在的模样去接触关衍,可以男人的性子,大抵会和他保持距离,他不能在伤害了男人的自尊后,还若无其事的在男人面前晃荡。
至少现在还不适宜露面。
男人从和他照面起,就一直在意他的身份,如果他不能恢复记忆,对男人而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这对重感情的男人来说,许又是另一种伤害。
种种顾虑在心中一一闪过,待顾九渊理顺思绪时,关衍已经走到一处荒凉的溪边。
干枯发黄的叶子堆满了乱石滩,四周原本借着树木攀爬到半空中交结成网的藤蔓也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如虬根爬行的枝条悬挂在空中。
树木萧条,天空高远,石间流水脉脉,三两只飞鸟在溪边蹦跳着,叫声清脆空明更添寂寥。
把背篓解下来,从中取出竹筒和面饼,关衍坐在大石头上神情麻木的吃着自己迟来的午饭。
顾九渊早膳还没用,这会也饿了,可瞧见男人食不知味的模样,顿失了胃口。
农户之家的日子是不富裕,但男人踏实能干理应储有银钱,日子还过得这般清苦,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深黑的眼眸凝望着男人宽阔挺拔的脊背,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播放起梦中的某些片段,刚觉得没胃口的顾九渊喉结上下滚动,还是觉得有些饿了。
敛住心神,顾九渊往计划里添多一条吩咐柳长老收集会定时发情的病的相关资料。
一片火红的枫叶从上游顺流而下,有好奇的鱼儿在后头追逐,关衍怔怔看着,半晌咽下口中食物,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还要去采药?都不歇息一会?
顾九渊拧眉。
关衍前脚还没迈出去,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砸到石头上。
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条背部颜色与枯藤极为相似,其上有灰白色大块方形斑状花纹的蛇在石头上剧烈挪动,看其头颈部,分明是一条蕲蛇!
关衍惊疑的看了眼蕲蛇落下的地方,明显这蕲蛇是从上方的网状枯藤上掉落下来的。
这么不小心?
蕲蛇可入药,关衍没有过多犹豫就抬脚走过去,蕲蛇从石头上滚落,在石缝里挣扎了一会后渐渐不动。关衍确认蕲蛇死透后捡起丢进背篓,准备回家后清理晾晒制成片干。
看他没有继续深入山林采药的意思,顾九渊松了一口气,这山上都是些小型野物,他若是为了制止男人而弄一堆野物丢男人面前也太蠢了。
关衍背着一背篓草药和一只兔子一条蛇往山下走,待路过被山石掩埋起来的山洞时,停下脚步,把背篓放在一旁。
这是要做什么?
在顾九渊疑惑的眼神中,关衍走到落石堆前把山上悬挂下来的枯藤扯开,然后弯腰把堵住洞口的石块搬走。
男人的脸色很平静,可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眼眸深处隐藏着一抹固执。
细汗从鼻尖冒出,劳累了一个早上的关衍气喘吁吁,但他手脚不停,很快就把能搬动挪走的小块落石清掉。
剩下的都是半人来高的大块山石,关衍找来一根木棍准备把叠在一块的大石块撬开。可当他手臂一发力,肩胛肌肉牵动胸口上的伤,当即白了脸,绷紧的肌肉群立马松懈下来。
顾九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发现他变了脸色,也跟着变脸。
昨晚柳长老才说男人内伤未愈,不宜干重活!
山洞里面有什么值得他这般折腾的?
关衍绷着脸把木棍抽出来,尝试换个方向再撬,但只要他猛一发力,伤口就隐隐作痛。
背靠着石头轻轻喘气,关衍不敢再逞强,坐在一旁喝水歇息。
男人线条刚毅的面颊透出一抹潮红,他低垂着眼望着地面,沾了水略显湿润的唇轻抿着,后背的衣衫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勾勒出精壮柔韧的腰身。
顾九渊舔舔唇,感觉唇舌干渴,腹中的饥饿感又强烈许多。
秋风拂干额角的汗,关衍把水囊收好,动作缓慢的背起背篓。他看了眼那几块大石头,眸光黯淡下去,垂首下了山。
雪白衣摆晃动,顾九渊从树上一跃而下。
目送男人落寞的背影缓缓远去,青年眉头一挑,转头看着那几块碍眼的山石,真气从丹田中奔涌而出汇聚于掌心,如玉莹白的指掌轻轻一拍,牢牢固守着洞口的大石块仿佛长了脚一般,腾的一下子跑开了!
俊美的面容被胭脂浸染,随真气而动的热潮策马狂奔,顾九渊面色冷肃,连续落下几掌把所有落石拍开,再以掌风横扫,把山洞口全都清理干净。
午后时分,斑驳的树影落在顾九渊艳丽至极的面颊上,如活动的魔魅纹饰,合着幽深的瞳眸动人心魄又让人胆寒。
阴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怀着一丝狐疑,顾九渊径直走进山洞。
入目之处不过丈余深,许是因为之前灌入过雨水,又被落石堵住,山洞湿气过重,石壁都长了青苔,甚至铺放在地上的那张竹席都长了蘑菇。
环视山洞一圈,顾九渊心里愈发好奇,这山洞显然曾经有人在此居住,可洞内的布置也过于简陋了,只有一张石桌,一张竹席及一些竹筒木碗
顾九渊细细打量过去,最后将目光放在一双被泥巴团住的草鞋上。
心里咻然生出一个极为合理的猜测,顾九渊十分难得的迟疑片刻才捡起这双有些变形的草鞋。
用手指丈量了下,顾九渊黑眸中激越涌动,丝丝缕缕的白烟从他被热潮灼得通红的肌肤上冒出,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在胸腔中乱蹦,一种无言的悸动直击内心最深处。
提气运功,从山洞离开掠往方才的溪边,顾九渊把草鞋放入溪水中认认真真地清洗干净。
溪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里惬意的游转,顾九渊捡起一块石子飞射过去,那鱼被击中当即浮上水面。
用内力把草鞋烘干塞入怀中,顾九渊把鱼捞上来,开膛破肚收拾干净便用树枝串起来烤。
他不会做饭,但在江湖上行走总不能把自己饿死,于是就地取材,有野物吃野物,有河鲜吃河鲜,再不济,摘几个果子果腹。
他对吃的不讲究,随便烤一烤把食物弄熟了就行。
这种习惯并没有因为他想起自己做菜的某些片段有所改变。
吃完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鱼,顾九渊只是把火堆灭了,并没有按照行走江湖的忌讳把痕迹抹掉。
肚子里有东西垫底也还是觉得饿,顾九渊按照原路返回,又悄无声息的藏身在关衍院中的桂花树上。
在他烤鱼吃的这段时间里,关衍已经把蛇处理好泡入烈酒中,准备明日取出来暴晒。
蛇处理好着手处理兔子,这会关衍正在厨房烧水剥兔皮,没过多久顾九渊又闻到让人垂涎的香味。
佳肴当配美酒,可男人家有酒吗?
回想两人起争执的那晚,男人红着脸怒气冲冲的质问于他,想必多少有点酒意上头。
嗯,酒量不好,家中应是没有酒的。
顾九渊再默默记下一笔。
吴长老说中秋佳节,赏月吃蟹,配上一壶桂花酿再好不过。
如酒量不佳,小酌一口也是可以的。
一声刺耳的沙沙声从厨房传来,关衍把水倒入锅,直至淹没翻炒出香味的大料和兔肉,盖上锅盖小火焖煮。
一个人吃饭用不着做太多菜,早上熬煮的粥也还有,不需要淘米煮饭,关衍一下子闲下来,有些无所适从。
厨房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锅里的水沸腾后的咕噜冒泡声,男人高大的身影坐在小凳子上静静的看着炉灶里橘红的火焰,目光茫然,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关衍在家吗?
陌生的喊声让关衍猛然回神,他应了声在,起身擦了把手推门出去。
身材丰满,脸庞圆润嘴角带笑的妇人瞧见肩宽腿长俊朗刚毅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眼睛顿时一亮,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
唉,关衍啊,我是丰田村的春花婶,是你们村的花婆婆娘家那边的侄女。这不准备过节,我来给花婆婆送节礼,听花婆婆提起你,说你热心肠,时常给老人家们看个头疼脑热,特地来多谢你。
关衍淡声道:举手之劳。
妇人又是一笑,动动鼻子,望着厨房的窗子问:好香啊,这是在做晚饭?
关衍只回了个嗯,他并不认为和一个陌生妇人有什么好唠嗑的。
看他神色淡然,妇人也不介意,笑着说:婶子冒昧上门,也不为别的事,只是想给你说门亲事。
关衍微微皱眉:劳您费心了,我尚无娶妻的打算。
不是娶妻。妇人笑容不改,瞧关衍目露疑惑,干脆和他开门见山。
我有一个好姐妹,她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十六岁,生得眉清目秀,性子也单纯可爱。因出生就是个天阉,自小和别人不一样
妇人一边说一边观察关衍神色,发现男人眼中波澜不惊,心里长出一口气。
她做媒那么多年还没有给男人介绍过男人的,要不是好姐妹终日以泪洗面忧心小儿子下半生怎么过,又听闻关衍慷慨解囊帮助村人一事,她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别人断袖是别人的事,真给人找个同性过活那相当于断人子孙,这事太过损阴德,容易被戳脊梁骨,她也是再三确认才找上门来。
他们家都是和善人,这么多年也看开了,就想给小儿子找个会疼人的。妇人诚声道,我也是打听过,了解你品性才敢和你说这话,你若有意,我便带你去见见人
对不住,我不打算娶妻,也没找个男孩过的打算。
当他还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妇人保证道:你们村村人都晓得你的事,你真找个带把的定不会笑话你。倒是你一直独居一隅,你们村的长辈忧心你孤独终老。
多谢婶子,关衍当真没这个想法。
妇人还是不死心:你若是还惦记着那小九公子,婶子作为过来人要说一句,除了感情,这结亲还得讲究门当户对!那小九公子出身富贵前程似锦断不会与你
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妇人身上,妇人忽觉周身气温骤降,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寒意从毛孔疯狂往里钻,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出不来,连发声都不能。
一朵桂花从她身上轻轻飘落,无声无息的落入满地金黄中。
再次听到小九这个名字,关衍绷直脊背,沉声道:关衍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婶子不必再说。
闻言,顾九渊危险的眯起眼。
他是其他人?
异状突发,妇人心中惊疑,眼珠子左右转了圈,只看到随风飘荡的落花,可那种刺骨冰寒如芒在背,挥之不去。
她煞白着脸,对关衍张了张嘴,但是出不了声,心里恐慌更甚,顾不上其他,冲关衍勉强扯扯嘴角便逃也似的跑了。
妇人脸色难看的想对自己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是慌慌张张的走了,关衍心觉奇怪,到底和妇人不熟,且灶上还闷着兔肉,也就没多想回屋去看火。
空气里兔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顾九渊冷着脸离开。
屋里关衍坐在饭桌前,一大盆香喷入味的红烧兔肉摆在面前。
男人夹起一块兔肉塞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吞咽。
生兔子不好吃,可熟兔子吃起来也不见得多美味。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马车依旧停在离水沟村不远的土路上,坐在车辕等候的红衣女子远远看到一道白色身影朝这边飞掠过来,忙跳下站好:教主!
顾九渊微微颔首,坐进车内。
黑衣护法禀告道:宅子已经置办好,雇了个老实勤快的妇人打扫做饭,教主今晚可要入住?
嗯。顾九渊回了句,靠在软塌上闭眼小憩。
知他心情不好,柳长老和易护法相对视一眼便保持安静的把马车赶往新置办的住所一处某富户闲置的二进宅子。地方是小了些,但胜在环境清幽。
已是傍晚时分,妇人已经遵从柳长老的吩咐做了晚饭,很普通的农家菜,烧土豆、蘑菇炒鸡子、小炒肉、葱段蛋花汤。
顾九渊用了一碗饭后就停箸。
倒不是妇人做的难吃,而是顾九渊感觉自己的嗅觉还停留在关衍家的红烧兔肉上。
柳长老心里嘀咕着教主从未因一件事而吃不下饭的,看来教主今日之行太不顺利了,可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她不敢开口问。
她不问,护法便也沉默着,倒是顾九渊瞥了两人一眼,道:柳长老。
属下在。
你可知一种病,顾九渊修长的指轻点桌面,仔细斟酌用词,它能使人在特定的某一段时间内发作,发病时的症状如同中了烈性春药,但与春药发作不同,它不是必须与人阴阳交汇,没有性命之忧,能被人以莫大的意志力苦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