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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而此时,东篱院里,许若兰正在和她的丈夫陆荣说话。
    “嫂嫂说要先去一算一算,我瞧着她像是不大愿意的样子,”许若兰有点遗憾“嘉致那孩子是真的不错,红月若是嫁给他,他不会给红月委屈受的,但是上头毕竟还有父母,若是嫂嫂不喜欢红月,嘉致就两头为难,夫妻日子便也不好过。”
    陆荣喝了口茶:“你问过红月的意思了吗?”
    “没有,”许若兰语气有点沉,“我也不打算问,她谁都不想嫁,我问了也是白问,但总不能真的由着她,让她这辈子都不嫁人吧。”
    “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问过了,她说没有,”许若兰说着,也有些来气,“原本我想着,她若是有心上了,若是对方家世人品只要过得去,便让她嫁给她喜欢的人,可她否认了,就只说不想嫁人。”
    陆荣想了想:“那就等等看,看看你嫂嫂到底能算个什么结果出来吧。”
    “也只能如此了。”
    陆相时被许嘉致表白后整个人就显得有点心慌意乱,她坐在满芳亭里,吹着风,表情很沉,她想起孙晓晓的话,再联想到今日叶雅萱的反常,眉心越发拧紧。
    那个目标,难道就是许嘉致?
    可叶雅萱十分看重许嘉致的前途,整个许家的人也都把希望寄托在许嘉致的身上,她若真是许若兰亲生的女儿,想必他们定然乐意,可她不是。
    叶雅萱心高,许嘉致至今还未说亲,便是因为叶雅萱想等许嘉致出了更好的成绩后让他娶一个高门贵女,将来能对许嘉致的前途有所帮扶。
    那么这个高门贵女在娘家的身份就必然得是格外重要的。
    可她不是,她并非定王府血脉,她脚跟不稳。
    陆相时想得出神,连陆珩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直到她听见倒茶的声音,她才转过头去,见是陆珩,脸上的凝重微微退却,她道:“十三叔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坐下一会儿,在想事情?”
    陆相时“嗯”了声,这时有东篱院的丫鬟过来,对她道:“四姑娘,大夫人派奴婢跟您说一声,后日您舅母要去庙里上香,让您陪着一道去。”
    是许嘉致没错了,陆相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哽了哽声音,道:“我知道了。”
    那丫鬟退了下去,陆珩留意着陆相时沉凝的表情,问:“怎么不高兴了?”
    陆相时不想让陆珩察觉出她的心慌难过,勉强笑了笑,随口扯话道:“没事,只是觉得奇怪,舅母要去上香,干什么要我陪着?能陪她去上香的人,可多着。”
    茶壶里的茶已经凉了,丫鬟来换上热茶,陆珩道:“你舅母叶雅萱极信神佛,尤其相信大相国寺里的大师,每年都会往大相国寺捐很多香油钱,你娘想让你嫁给许嘉致,叶雅萱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先请人算你们的生辰八字,但你生辰八字不详,便只能让你走一趟大相国寺,让大相国寺的大师亲自看你的面相,算你与许嘉致合与不合。”
    “若不合呢?”
    “不合,就算你贵为公主,叶雅萱也不喜你入门。”陆珩慢悠悠道。
    “若合呢?”
    陆珩温声道:“这就要看合到什么程度了,若只是一般,她也不会喜你,但若是天作之合,那就不一定了。”
    天作之合……
    陆相时有些想笑,哪有什么天作之合,“天作之合”这四个字,不过是用来说吉祥话的,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想要如何过,会过成什么样,还是看自己。
    若是不想过,就算被批成了天作之合,也能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她不说话,陆珩也猜不准她的心思,他不好多问,也不敢多问,热茶又快放凉了,他心烦地喝了口,道:“风大,你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想再坐会儿,您若是有事,便先走吧。”
    陆珩却也没有走,两人相对而坐,各有心思,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不知多久过去,陆相时才悠悠开口道:“十三叔,您愿意娶妻,但总有一日,您也会娶妻的吧?二十五岁,三十岁,总有那么一日。”
    “不会。”陆珩道。
    “怎么?”他扬眉笑了下,“你不希望我娶妻吗?”
    “我……”陆相时忽然有点紧张,她道:“没有,我,我只是希望,十三叔您能幸福。对很多人而言,来这世上走一遭,遇到一个知心之人,生儿育女,白首偕老,才算圆满,而不是走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临到死了,却了无牵挂。”
    她低眉,柔声道:“毕竟有牵挂,才有意义,是不是?”
    陆珩淡淡地笑:“你总是想得明白,但我还是不会,别人的圆满那是别人的,我无妻无子,也不代表我没有牵挂,每个人想走的路不同,别人要走的路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可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陆相时想劝劝他,却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她自己尚且不愿意成婚呢,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和陆珩是不同的。
    陆珩身边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到了第三日,陆相时早早起床洗漱用早膳,然后出府们上了马车,往慈安寺去,叶雅萱让她在慈安寺大门口等她,她觉得奇怪,叶雅萱最信的乃是大相国寺的方丈,而非慈安寺的师太,怎么不去大相国寺,反而来慈安寺了。
    她正奇怪着,叶雅萱和许嘉致就到了,许嘉致高兴得很,脸上都是笑意,陆相时敛衽朝他们行了礼,脸上挂着浅笑。
    叶雅萱淡声道:“走吧。”
    几人入了慈安寺的正大门,先随叶雅萱进大殿上了香,而后由尼姑领着,进了大殿后面的偏殿,偏殿里摆着一樽观音像,观音像前跪着慈安寺的慈宁师太。
    她听到脚步声,起身站到一旁,朝叶雅萱几人行礼。
    “几位施主请先拜了菩萨吧。”慈宁师太道。
    叶雅萱带着陆相时和许嘉致拜了观音,又添了不少香油钱,那慈宁师太便在旁边的矮桌旁跪坐了下来,道:“几位施主请这边坐吧。”
    叶雅萱带陆相时和许嘉致在慈宁师太对面跪坐下来,慈宁师太道:“请这位姑娘和少爷把手伸出来,放在桌上。”
    陆相时和许嘉致伸出手,慈宁先看了许嘉致的手相和面相,并未说什么,又问了许嘉致的生辰八字,而后才看陆相时的面相,看面相时,慈宁不由地有些吃惊。
    叶雅萱问道:“怎么?不好?”
    “施主请稍等,”慈宁的目光落在陆相时的手上,看了半晌后,又让陆相时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快,让贫尼看看。”
    这么一看,弄得陆相时不由地有些紧张。
    不止她,许嘉致也紧张起来。
    那慈宁越看越吃惊,等她看完,竟是盯着陆相时的面容好半天都说不上话来,叶雅萱道:“师太,到底如何?”
    慈宁师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叶雅萱道:“贫尼有些话,想要单独与夫人说,请这位姑娘和这位少爷,到外面等一等。”
    陆相时和许嘉致觉得奇怪,但却不好多问,依言退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慈宁师太道:“夫人,您让贫尼直言他们不合,您可想清楚了?”
    “有什么不好的吗?您或许不知,那位姑娘,她身份配不得我家儿子,所以,我并不想让她入我家大门,他们若合,您也只管说他们不合便是,该添的香油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慈宁道:“夫人诚心,也正因如此,贫尼才想让您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那姑娘,无论从手相还是面相上看,都是大富大贵之相,不仅如此,而且她还命中带旺,是贫尼从未见过的极度旺夫旺子之相,是天生的贵人,这样的女子,这世间少有,夫人您确定要将其拒之门外?”慈宁道。
    叶雅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当,当真?”好半晌,她才讷讷地不确定地问道。
    慈宁作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夫人若是不信,想想那姑娘身边之人的变化,夫人自当有定论。”
    陆相时和许嘉致站在门外,不多时,便见叶雅萱出来了,她先是吃惊地望了眼陆相时,而后道:“我们暂时不回府上,先去一趟大相国寺。”
    两个小辈没有多问,又随叶雅萱去大相国寺,等到了大相国寺的大门口,叶雅萱让许嘉致就留在马车里等,自己带着陆相时进了大相国寺里去见大相国寺的方丈。
    方丈老和尚穿着袈裟,眉毛既长且白,他捻着佛珠闭目念经,引路的小沙弥作揖道:“方丈,许大夫人已经到了。”
    陆相时有点意外,这叶雅萱的认真劲儿真是让她吃惊。
    在慈安寺见了慈宁还不够,还要跑这里来问大相国寺的主持方丈。
    “两位施主请坐吧,”方丈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声音十分厚重苍老,等叶雅萱和陆相时作揖坐下后,方丈方才睁开眼睛。
    陆相时一愣。
    那是一双极为深沉的双眸,深沉却又干净,像是不染尘埃,年纪如此之大,却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简直让陆相时感到意外。
    然而,她意外,苍老的方丈却更意外。
    叶雅萱讪然道:“方丈,我带我侄女过来,是想请方丈亲自为我侄女看看手相,看看我侄女此生的命相。”
    方丈震惊之后,道:“请施主将手摊开吧。”
    陆相时摊开双手,掌心向上,手背放在小桌上,温声道:“多谢方丈了。”
    方丈的目光凝于陆相时的手掌之上,那双苍老的眼睛神色逐渐沉凝,意外地望着陆相时的手掌,而后他缓缓起身,拱手朝陆相时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