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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陆相时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不禁后退几步道:“方丈这是做什么?小女子怎敢受方丈如此大礼,方丈折煞我了。”
    “施主乃是万福之人,自当得起贫僧这一拜。”方丈拱手道。
    旁边的叶雅萱看得目瞪口呆,大相国寺方丈乃是红尘之外的人,他一生清贫,曾救济过无数百姓,是真正的德高望重之人。
    除却皇后、太后之外,她却从未听过,他曾对哪位寻常女子行礼,而皇后、太后因着他身份不同,从不会让他行大礼。
    陆相时的命格竟足以令方丈这般做?
    陆相时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赶忙道:“方丈快请坐吧。”
    方丈复而坐下,朝陆相时抬手道:“施主请坐,贫僧刚刚已经看过了,施主乃是命中带贵、命中带旺之人,是天生的旺夫旺子之相,施主的这种命相,贫僧此生见过的也寥寥无几,只是施主到底因何而贵、因何而旺,贫僧却是看不出来,怕要让施主失望了。”
    “没,没关系。”陆相时有点结巴。
    她?命中带贵?命中带旺?莫不是搞笑的?
    “这点看不出来便也没关系了,”叶雅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方丈道:“多谢方丈了,手相既然已经看了,我与我侄女便先行告辞了。”
    “施主慢走。”方丈道。
    叶雅萱和陆相时离开后,年迈的方丈叹了口气,旁边的小沙弥不解道:“您不是说那位施主乃是天生富贵之人吗?又因何而叹气?”
    “她的确是天生富贵,将来还会有大的造化,可惜,可惜啊,‘情’之一字,于她是劫,不知她能否跨得过去。”方丈叹息道。
    许嘉致等在大相国寺的大门外,见叶雅萱满脸笑意地出来,颇为不解。
    陆相时本以为今日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可以回府等待生死判决了,谁知那判决竟然来得比她预想的提前了许多。
    到了马车旁,她正准备告别,叶雅萱却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笑容满面道:“红月,我和嘉致随你一道先去定王府。”
    陆相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好。”
    “嘉致,你同红月坐一辆马车吧,红月跟着我们奔波了大半日,定然累了,你好生照顾她。”叶雅萱笑眯眯地说。
    陆相时:“……舅母,男女有别,还是……”
    “没事,你们乃是表兄妹,况且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定王府也都是自己人,没人敢乱嚼舌根的,”叶雅萱催促道,“嘉致,愣着干什么?还不扶红月上车?”
    “啊?哦!”许嘉致赶忙上前去扶陆相时。
    陆相时紧了紧手指,勉强地笑了笑:“不用,我上马车从不让人扶的。”
    说罢,便率先坐进了马车里。
    叶雅萱朝许嘉致挤眉弄眼:“快上去啊,好好和红月培养感情,多关心关心她。”
    许嘉致简直求之不得,立刻上了马车,陆相时此时就端正地坐在马车里,见到许嘉致进来,她强自笑了笑,许嘉致关切道:“可是累了?”
    “有一点,不太想说话。”陆相时道。
    “那就不说话,你休息一会儿吧。”
    陆相时“嗯”了声,她心烦意乱,半个字都不想说,许嘉致欲言又止,她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马车停在定王府大门口,陆相时正准备下马车,忽听外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她掀开车帘,与此同时,陆珩转头朝她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陆相时心尖一痛,手一松,放下了车帘。
    许嘉致掀帘下车,陆相时紧跟而上,陆珩见他们相继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而旁边还站着原本不喜陆相时的叶雅萱,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许嘉致和陆相时上前朝陆珩行礼,陆相时闷不吭声的,明显不高兴了。
    陆珩扬眉朝许嘉致望过去:“你欺负她了?”
    那眸光淡淡的,并没有多凌厉,却让许嘉致莫名地觉得心颤,他赶忙摆手道:“没有,我哪儿敢,红月许是累了。”
    叶雅萱笑道:“别站在门口了,我们进去吧。”
    陆珩就没有再多问,率先进了大门。
    陆相时不想参与接下来的事情,到了内院的垂花门便先回了半月居,叶雅萱也不为难她,没有强留,带着许嘉致去了东篱院。
    陆相时奔走了大半日,身心俱疲,她回到半月居后先换了身衣服,又简单清洗了脸,她知道叶雅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她整个人都很烦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可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来,她能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定王府待她不薄,许若兰更是将她视为亲生,即便她后来有了两个亲生的儿子,对她的疼爱也丝毫不比对她的亲生孩子少。
    陆荣素来认为男孩子从小就要严厉地管教,所以对陆临修和陆临川素来都严厉,但他其实也想当一个慈父,于是就把大半的慈爱都给了她。
    陆宏光和王景华生怕别人说他们定王府的人薄待她,传了出去不好听,毁了定王府的名声,所以从未苛待她,嫡出姑娘该有的,她都有,甚至更多。
    再说许家的人,许若兰一直说是自己救了她的性命,所以许家的人一直念着这份恩情,她每每去许家,得到的照顾都比陆临修和陆临川的多。
    尤其是许家老太太,专程让厨房做她喜欢吃的菜,每次都给她拿很多很多的碎银子,给她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摆件、玉佩、手镯、做衣裳的布料……
    无论是定王府的人还是许家的人,每个人都对她极好。
    如今许若兰要将她嫁给许嘉致,她还能反抗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做。
    此时正院里,陆珩正在陪王景华说话,许若兰和叶雅萱过来了,叶雅萱和许若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客厅,行了礼,在屋里的木椅上坐下来。
    许若兰对王景华道:“娘,嫂嫂是来说亲事的。”
    早上才去看了相,这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若是拒绝,根本没必要来见自己,看来是同意了,红月那丫头的命相有那么好?竟让叶雅萱这般迫不及待?
    陆珩端着茶盅,并未放下,却也不喝。
    叶雅萱笑道:“王妃,红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着实喜欢那丫头,今儿去算了算,都说红月与嘉致的命相是极为相合的。我想着,红月也已及笄了,这亲事,我们还是早些定下来好,当然,我们两家虽然是亲家,但是该有的礼数我们许家是绝不会少的。”
    王景华问:“嘉致也是愿意的?”
    “实不相瞒,嘉致一直就钟意红月,若红月嫁进我们家,嘉致是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我回去后就开始准备厚重的聘礼,绝不委屈了我们红月。”叶雅萱笑容满面地说。
    王景华听完也很满意,许嘉致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一片光明,他们两家人能亲上加亲,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你们都觉得没有问题,那便这样吧,红月年纪也不小了,这亲事,早该定下了,”王景华道,“相信红月自己,也当是乐意的。”
    “那我便请黄三夫人做媒,如何?”
    王景华道:“自然好。”
    叶雅萱现在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恨不得今日就定下婚期,可她却也知道这于理不合,只能按着规矩来,她道:“我现在就回去安排,三日内,必来下聘。”
    说着,叶雅萱就起身告辞。
    许若兰起身送她,她们离开后,王景华又望向陆珩:“如今红月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红月又不是我生的,她的婚事,还轮不到我指手画脚,况且你们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我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陆珩冷嘲。
    “我没问你对红月的婚事有什么想法,我问的是你对你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成婚,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妻的娶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羡慕之情吗?”
    陆珩:“没有。”
    王景华气得重重地哼了哼,愤然道:“你回去吧,我懒得跟你怄气。”
    “再坐会儿。”陆珩不动如风。
    许若兰回来得很快,进屋就道:“我原本以为这婚事是说不成的,没想到去了一趟庙里,嫂嫂的态度就全然改变了,倒也是好事。”
    “庙里的大师怎么说的?”王景华好奇道。
    许若兰就笑:“说我们红月是天生的富贵命,而且命中带旺,能给身边的人都带来好运,尤其旺夫旺子,这话原是慈安寺的慈宁师父说的,嫂嫂原还不太信,又拉着红月去了趟大相国寺,专程找了方丈给红月看命相,结果方丈竟然也这般说,嫂嫂就乐了。”
    “难怪态度前后转变这样大。”王景华有点遗憾地说。
    “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好事吗?”
    “只是有点后悔,”王景华唉声叹气道,“早知道红月那丫头命相这般好,就不让你收她当女儿了,收她当了女儿,养大了,还得嫁给别家人,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许若兰:“不,不然呢?”
    王景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旁边的陆珩,心道:“早知道红月旺夫旺子,我就收她当童养媳了,让她嫁给她这个就是死也不愿意成亲的儿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哎,没什么。”王景华收回目光。
    许若兰笑道:“娘,我以前说什么来着,我说是红月给我带来了临修和临川吧,以前您还不信,现在可是相信了?若是没有红月,十五年前,我就丧命了。”
    “这种事,不好说啊。”王景华暗想,指不定还真是红月带来的气运。
    陆珩忽然问道:“红月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