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柏寒如约去找指导员拿了钥匙。
    因为去的早，队友们都在院子里集合，看到他，难免都围上去慰问。
    “贺队，好点了吧？什么时候出院？”
    “好多了，今天就出了，明天回来。你们好好出任务，不要记挂我。”
    “哦。你今天出院，不回队里，又拿着钥匙要出去，是带柏小姐出去逛街吗？”
    柏寒：“……”
    目光转向指导员，指导员马上别开目光。
    大家的八卦心熊熊燃烧，不过看柏寒跟指导员这幅表情，后面的问题吓的也不敢问了。
    只能等柏寒走了，大家都缠着指导员。
    “贺队没开玩笑，真喜欢上柏小姐了？”
    “不是吧！人柏小姐孩子都那么大了，他这么做会不会有点飞蛾扑火？”
    “指导员，咱们不能看着贺队往火坑里跳啊。你不管怎么样得帮着大家劝劝他，咱们……”
    越说越离谱，指导员脸一沉。
    “你们都闲得很，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是吧？既然这样，明天早上负重五公里越野！”
    大家一片哀嚎。
    “指导员，别呀！”
    “还敢顶嘴？十公里！”
    柏寒开着车到楼下，给柏多多打了个电话，自己靠在车上抽烟。
    他今天穿一套便服，白体恤黑裤子白运动鞋，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去吃穿戴，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柏多多拿着包包匆匆下楼，一眼便看见了气质出众的柏寒。
    然而不光她看见了，对面那栋楼里出来的两个金发碧眼的白色妹妹也看见了。
    柏多多停下脚步，看着两个女生笑靥如花朝他围了上去。
    柏多多觉得他刚才的反应非常合自己胃口，上了车忍不住跟柏寒打趣。
    “人家美女看上你了，而且是两个一起，你这样拒绝，实在是有失风度。”
    柏寒斜她一眼。
    “怎么着？照你这意思，谁看上我我就得看上回去，管他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四个，不然就没风度了？”
    这话说的，柏多多别开目光，表示无言以对。
    车子缓慢向前行驶，过了柏久，柏寒才再次开口。
    “打算带你去看美术馆，不过这个点还没开门，先吃早饭吧。想吃点什么？”
    柏多多想了一想，以前来滨海的时候经常吃板栗烧鸡，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柏寒估计也吃过，回答的非常熟练。
    “有。生意好着呢，开了好几家分店。一大早吃烧鸡你不嫌腻啊？”
    确实有点腻。
    柏多多也懒得再想了，全凭柏寒拿主意。
    “吃点清淡的吧。前面有家粤式早茶不错，过去喝点粥。”
    柏多多点头应了。
    只是滨海的交通状况实在差点很，两人走一路堵一路，走走停停，到达他说的那个粤式茶楼，已经是将近四十分钟以后。
    柏多多最讨厌交通拥堵的时候开车，来回踩刹车油门，精神高度集中，每次这样她都烦不胜烦。
    不过柏寒没有。
    他全程神情淡漠，风轻云淡，一点着急的迹象没有。
    两人到了餐厅，柏寒做主点了餐，两人开始喝茶。
    外面阳光普照，街上车水马龙，两个年轻人对立而坐，怎么着都有些浪漫的意思。
    可是……
    七年的鸿沟横在两人之间。
    彼此缺席的时间太久，如论如何，不是一两句单纯的我们和好吧就可以逾越的。
    柏多多心里想法多，忍不住又想到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吃饭的场景。
    柏寒总是捉弄她，无时无刻不在捉弄她。
    有时候会把她刚凉好的粥拿去喝，有时候会把她爱吃的菜抢去吃，有时候会把剥好壳的水果抢走，有时候会故意把垃圾洒到地上。
    然后每次柏多多义正言辞找他算账，他总是嬉皮笑脸说，“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你要吗？就这一个人，一条命，喜欢的话随时拿去。”
    早餐吃完，二人又一本正经看了画展。
    中午柏寒很守规矩的送她去吃了板栗烧鸡，一天在无比平和又奇怪的气氛中过去。
    下午在附近景区转了一圈，柏寒送她回公寓。
    柏多多偷瞄了柏寒几次，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开口。
    “柏寒。”
    “嗯。”
    “既然你身体没事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前面正好红灯，柏寒把车停下，看着她。
    他目光实在深邃有力，柏多多被他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几乎要承受不住。
    然而最让她承受不住的还在后面。
    “公司又不是缺了你运转不了，多留两天。”
    柏寒留她了。
    虽然没有强烈的感情外露，柏多多还是鼻酸了一下。
    年少的爱太过刻骨，她忘不了，好像他也没忘。
    “马上放暑假了，我答应恺恺带他出去玩。已经拖了这么久，不能再食言了。”
    柏寒沉默。
    伸手从储物盒摸了支烟出来点上。
    一整天的好氛围，此刻算是降到了谷底。
    时间一分分流逝，两人都沉默不语。
    柏多多实在觉得难受，伸手打开了车载广播。
    广播里在放一首慢民谣歌曲，有些年头了，以前常听母亲楚知遇哼哼。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姑娘。她总是穿碎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翁嗡嗡。”
    两人正默默哀伤，音乐突然切断，柏寒手机突然响了。
    他打开车载蓝牙。
    “喂。”
    “老贺！”是指导员的声音。“庐山县突然森林大火，需要紧急救援，你们马上到位吗？”
    柏寒脸上的神情顿时庄重，他几乎想也没想，厉声回答。
    “可以！”
    柏多多看着这一幕，庆幸自己刚刚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爱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实在是需要比他还宽广的胸怀。
    电话挂断，柏多多解开自己安全带。
    “你去忙吧，我从这下车。不用管我。”
    柏寒的车停在马路边，说着柏多多就推开车门，他赶紧一把拉住她。
    很多很多想法，很多很多心里话在此刻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
    不管事实如何，他需要快速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不然总是这样魂牵梦绕牵肠挂肚，他恐怕连工作都不能专心。
    “多多。”
    柏多多停住，为了他这一句久违的亲昵称呼。
    “我时间不多，大家都别绕弯子了。跟我说句真心话……”
    柏多多的心怦怦直跳，柏寒喉结翻滚了两下。
    “柏安恺是不是我儿子？”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柏多多除了彼此的心跳什么也听不见。
    她看见柏寒的嘴巴张了又张，接触到久违的触感才缓过劲来。
    原来他早就怀疑了。
    原来他记得两人曾经发生的一切一切。
    原来他心里一直都有自己。
    柏寒大掌掌着她脑袋，确信她没有讨厌的意思，终于恋恋不舍松开。
    他的眼角眉梢，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疼惜和不舍。
    “你别走，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个说法，答应我，一定不要走，等着我，好吗？”
    想柏子成。
    已经分开半个多月了，对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思念到了骨子里。
    秦芜想，如果今天是跟柏子成一起，他肯定不会打游戏。
    两人说不定会聊文学，或者未来职业规划，聊累了，靠在一起彼此歇歇。
    以柏子成的性子，肯定还会趁机亲一亲她。
    总之就是想，各种想，想的入迷，想的不能自已。
    回到北城，宿舍一片兵荒马乱。
    四个人有三个要找工作，其中一人出国留学。
    大家每天奔走在面试现场，线上笔试，总有人失败，总有人遇到意外，每天回去都有人牢骚，有人哭诉。
    日子过的压抑又沉重。
    柏子成这边，临近开学，事物也多的不得了。
    除了常规工作，知道新一届研究生，还有几份副业。
    两人各自忙碌，整整半个月又过去，竟是连一面都没见着。
    柏子成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秦芜多数在讲自己的面试情况，履历设计。
    柏子成除了听，还会给很多指导意见。
    每天晚上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是秦芜最开心的时间。
    哪怕不说一句腻歪的话，能听到柏子成的声音，感觉到他的呼吸，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进入秋季，气温变凉，雨水也多了起来。
    秦芜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隔天起来得了重感冒。
    晚上通话的时候被柏子成听出来，语气里满满的责备和心疼。
    “就业要紧，但什么也比不上身体要紧。你是成年人，这种留得青山在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秦芜站在阳台，背对着室友打电话，阳台外雨声潇潇，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其实挺喜欢下雨的，最近投简历也投了南方，柏老师，如果我去南方工作，你没什么意见吧？”
    “南方城市多了，未见的都经常下雨。你想去哪儿？”
    “我喜欢南京，听同学说城市挺好，就是房价太高。”
    柏子成揉揉脑门。
    “秦芜，找工作是件不能将就的事情。你得慎重考虑，目光放长远一点。”
    秦芜酸酸的。
    “有时候该将就还得将就。我是普通人，不努力一辈子可能买不起一套房。你跟我不一样，理解不了。”
    柏子成就怕她这么想。
    “怎么着？你要买不起房，你住我的房子，我还能让你付房租不成？”
    秦芜被他逗笑。
    柏子成换了话题。
    “想我没有？”
    他这话说的极轻，手机贴着耳朵，仿佛他的声音就在跟前。
    “嗯。”
    柏子成不满。
    “嗯是什么意思？想还是不想？”
    秦芜知道他成心逗自己，脸隔空发红。
    “你是中国人，你说嗯是什么意思？”
    “少跟我咬文嚼字，我让你回答想或不想，就这么几个字，有那么难说吗？”
    秦芜没辙，一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