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两人一起蹲了下去,一人握住两根凳腿,随时准备抄家伙干仗。
唯有时不言淡定地翘着脚坐在原位,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匙慢悠悠继续喝着。
顾淮等所有人准备好,细瘦的手轻轻拿走门闩。
吱呀地一声,
门开了。
门外这东西已经称不上人型了。
整条脊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多段扭曲着,头反扭到背后,身上裹着一层撕裂的红布,依稀能辨别出来是白天媒婆穿的那身衣服。
但已经看不出她原先的样貌了,皮肤肿胀到近乎透明,似乎里面裹着的肉都要撑破缀出来,骨骼顶着皮肉错枝横生,眼珠瞪得快要挤出眼眶。
媒婆倏地开了口,声音与白天全然不同,少女一样娇俏的咯咯笑了起来:你搭了我的手,你搭了我的手
一开口,令人作呕的腥臭扑面而来,露出尖细且细细密密的牙。
任谁直面这一幕,都会汗毛直立。
偏偏顾淮镇定自若地并着手指抵了下鼻尖,说:我可以给您个建议吗?
顾他一边迅速甩出小刀,一边淡声说,这种服务行业,多刷刷牙,一天三次,养成好习惯,才能更好地接待客人。
媒婆动作一顿,继而咧起嘴,精瘦的手朝他抓来,喉管震动着:你搭了我的手你搭了我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拉了!!!】
【他到底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哈哈哈!花瓶怎么这么好笑笑到头掉.JPG】
【冷静党觉得他就是故意这样,吸引你们这些上头党的关注,你们看看他的关注,一天升到了1273,我上一次看到这么飙升的那位现在已经是S级主播了】
【+1,前面说的是沈世安吧,那位才是真大佬,花瓶这种只能说是耍小聪明的吸粉手段了,而且他这样挑衅NPC完全就是作死,无语,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笑得出来】
顾淮冷着脸,猛地转身后退了一步,找准时机一步跨了出去,把媒婆引到了屋外。
声音陡然一小,赵欢欢和孟洲从桌下爬了出来,正对上厨房探出的视线,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蝉。
除了时不言,这人仍旧淡定地坐在桌前,往嘴里喂着肉汤。
孟洲一脸卧槽地看着他,你不怕吗?
时不言像是才反应过来,撂了汤匙,捂着胸口,虚弱道:我好怕,心脏有点难受。
孟洲干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加油。
时不言翻了个白眼。
没一会儿,瘆人的娇笑不见了,寂静顿时包围了整个房子。
紧接着,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看向门外。
顾淮出现在门前,对上门内的几双眼睛,冷不丁一愣,问:看着我干什么?
胡匪问:鬼呢?
顾淮答:跑了。
他慢吞吞环视了一圈死寂一般的众人,察觉到氛围很紧张说着,两指捏着一条断臂抬了抬,开了个玩笑,明天的早饭有了。
啪嗒
一滴黑血黏稠地从断臂上跌落,坠入一片死寂。
【啊这,这河狸吗?】
【媒婆:一顿饭引发的惨案,打扰了打扰了】
【鬼傻了,我就眨了下眼,怎么媒婆胳膊就没了一条???但是这样真的不是在作死吗?我记得会有媒婆的报复】
【前面加一,花瓶勇是真的勇,但做事感觉不考虑后果,都是一时莽,后面有的苦吃】
富商哆嗦了一下,想起来:说起来,我今天好像除了那个猪头,就没看到过村里有其它牲畜,你
他呼吸一顿,目光瞄了眼桌上的残羹,颤着声问:你这肉汤是用什么做的?
他话一出口,有人就忍不住呕了一声,紧接着又有人捂着嘴,背身发了几声。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声音,但表情也微妙起来,恨不得扣住嗓子眼儿赶紧吐一吐。
不好笑吗?他觉得还挺好笑的。
顾淮扔了断臂,关上门,面无表情地解释:别怕,开个小玩笑,肉是橱柜里找到的咸肉。
众人僵硬地呵呵了一声:
你踏马还不如不解释啊!!!
哈哈哈。时不言忽地扯着泛紫的嘴角笑得花枝乱颤,小淮,你开的玩笑也太好笑了。
顾淮顿了一下,面色仍没什么变化,眼尾却微微挑起来,语气放松了,那就好。
大家心里更毛了,心里流着面条泪:这对基佬搞毛啊!!!
就在边上那个柜子里。时不言对着富商柔声说,下巴朝厨房努了一下,不信的话自己看。
胡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准备开柜子,就听身后时不言又幽幽地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看。
胡匪一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什么意思?你们到底让我们吃了什么
吃饱了吗?村长倏然开了口,眼珠转了过来,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同时,又抬手挠了下痒。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说话了。
顾淮道:饱了。
村长扯了扯嘴角的皮,笑着:饱了就好,吃饱了才能干活儿,吃饱了才能干活儿。
嘴里又喋喋念了两声。
声音一止,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把刚才吃饭的筷子拿起来。
几乎是同时的,胡匪急吼吼扑到桌前。
果然,筷子的长短不一样,他想也没想就一把拽了双最长的捏在手里。
大家面色惶恐地分了筷子,除了胡匪拿走的那一双是顾淮的,其余都是老老实实按原先吃饭的筷子分的。
顾欢抽到的自然是胡匪的
最短的一双筷子。
村长眼珠在他身上一定,刚要说话。
可是我没有用筷子诶。时不言捏着勺子轻轻开口,这要怎么办?
【沃日!找死呢吧!上来就敢这么怼NPC?!】
【骚是真的骚,笑闪了老子的腰】
【好笑是好笑,但花瓶和绿茶这样只会让NPC更生气,后果更严重叭】
【真的是新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脑子也不动,开始就惹老村长,一会儿就让他们看看后果!】
第8章 喊山疑云捌
村长漆黑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两下,冷冷哼了一声:那你就跟他一起去后院染布吧。
顾淮蹙了下眉尖,问:染布做什么?
村长开口说:当然是做婚服。
顾淮接着问:婚服?村里有谁要结婚?
问这么多干什么?村长瞪着浊黄的眼珠,语气一下警惕起来,我看你们几个人从进村开始就鬼鬼祟祟,你们进村到底想干什么?
别介别介。胡匪看他心生猜忌,心中暗骂顾淮傻缺,跳出来道:我们就是几个进山写生的学生,您说要干什么活儿,我们来做。
村长背着手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说服了,继而慢吞吞说:抽到七寸六分筷的去楼上歇息,明早七点到村口抬轿;抽到七寸三分筷的今夜去帮隔壁吴阿婆家缝婚衣;抽到七寸筷的今夜到东头吴老三家给新郎穿婚衣。
这富商捏着手里七寸三分的木筷看向同样长短的赵欢欢,脸上的肉颤了两下,缝婚衣要怎么缝啊缝不完是不是就要死了我不想去能不能不去?
村长冷笑:你可以试试。
这种情况,没人敢说试试就试试,可能试着试着,就真逝世了。
不管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上。
富商颓丧地拉着脸,赵欢欢脸色也一下惨白下去,不知所措地翕合了下唇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镜男和孟洲一组,听到穿婚衣两个人更不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村长说的婚礼一定同白天的婚礼一样是阴婚,那
给新郎穿婚衣岂不意味着要碰死人?!
在游戏里真是死人还撞大运了,万一不是死人,是半死不活揣着一口气的死鬼,那这任务简直就是指着悬崖说前面是路,你们放心跳,保证死。
只有胡匪和高中女生松了口气,面上挂着不明显的笑意,最起码今晚听上去是风平浪静的,能熬过第一晚就有希望。
【希望人没事】
【希望人没事+1】
【前面的老希望工程了,胡匪高兴早了吧,我觉得四组歇息的才是最吓人的】
村长见众人原地愣着不动,不高兴了,沉下脸:你们怎么还不去?
众人这才诚惶诚恐地鱼贯而出。
原地剩下两人。
村长面色不虞地问: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后院推门就是。
说着,他伸手指了下墙侧一人高的木门。
老人家,想问您点事情。顾淮面不改色地说。
村长冷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吧,我累了要去睡了。
嗖
冷光从三人眼前一扫而过,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时不言轻轻呀了一声,微微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匕/首,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您刚刚说要去干什么来着?
挂着一幅楚楚可怜的表情,活像是下一秒能表演一处啊呀我手滑了,匕/首怎么插/你心口了,你一定不会怪我吧的戏码。
村长:
顾淮:
观众也愣了:
【我没看错的话绿茶这是在恐吓NPC?】
【我决定了,这对cp就叫作死cp!】
【不行,这场出去我要去绿茶直播间看直播了!绿茶第一视角想想就带感!】
村长瞪了他一眼,松散下垂的两颊气得抖了一下,在喉咙里转了句:你们问什么?
顾淮无语地问:这里就是秀芳的家吗?
话一出口,村长脸色可见地沉了几个度,下意识想要拒绝回答,但一挑眼,就见顾淮身后的时不言一边人畜无害地看着他,一边转匕/首,从小指到拇指不断翻转着。
村长认怂,气急败坏地甩了下手:是!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淮眼前跳出了几行黑字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60/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10/100)】
顾淮刚要开口再问,村长就赶在他前面说:好了好了,我要去睡了,你们快去染布吧,但愿明早还能见到你们。
他冷冷笑了一声,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顾淮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淮,你在想什么?时不言好奇地问。
没什么。顾淮微微蹙了下眉,仍没什么头绪,既然这里也是村长家,为什么他不在家里睡觉?
不知道。时不言耸了耸肩,拉着他向通往后院的木门走去,余光漫不经心地朝外扫了一眼,轻声说:也许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秀芳的事呢。
外遇?顾淮思考了一下可能性。
时不言笑了,开玩笑的口吻道:一把年纪了出去勾三搭四,也不知道还硬不硬的起来哦
顾淮面无表情:
我男朋友怎么哪里不太对劲?
【呜呜呜~小火车怎么开起来了/坏笑】
【也不知道他们推开门还笑不笑的出来,绿茶也就这时候莽一下,大事完全靠不住】
【明人不说暗话,这对情侣有可能直播doi吗?!!!猫猫期待脸.JPG】
【前面想多了吧,直播连换衣服都会黑屏静音的/无奈】
时不言凝视着顾淮,抬手理了下他缀在额前的碎发,柔声说:小淮,你会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吗?
顾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面色淡定:不会。
时不言一噎,神情有些落寞,唇角的笑意黯淡下来,问:但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能?
顾淮冷静地答:因为我们会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时不言闻言动容了,但在这之前你会一直相信我的对吧,无论我做了什么。
顾淮察觉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盯了他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卧槽,我活着的时候要有这演技,啧,那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
【还生老病死呢呵呵,这俩花瓶一会儿估计就送了】
【嗨呀,前面的别这么冲嘛,好好看直播】
第9章 喊山疑云玖
门后的院子不大,从内屋走几步路便能到底。黑夜中,依稀能分辨出院中的三个轮廓:立着染布的木桶、晾衣架、以及一大块白布。
刚推开门,顾淮便皱眉嗅了一下,空气中夹着股异常浓郁的腥臭,刺着鼻腔迎面拍来,让人一阵作呕,但奇怪的是,隐隐约约还带着股发苦的清香。
他微微偏过头朝角落瞥了一眼。
角落生着一颗独树。
枝桠如头发一般长长缀了下来,从树影上去像是一个女人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塌着肩膀歪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柳树?顾淮有些不确定地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