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他们这会快马加鞭地返回了京城,将搜来的罪证, 直接让黄先生交给了那唐内侍。
唐永见状也晓得这就是最好、恐怕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再不犹豫, 进了宫去。
滕越他们等在孔徽的落脚院里,从午间送去罪证,直到夜晚都未有任何音信传来。
夜已经深了, 孔徽在廊下踱步, 沈言星静倚在树下,王复响耐不住地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滕越则站在庭院中央,抬头向着天上繁星看去。
皎月之下,暑热之中不知何时掺入了些许初秋的清凉。
有一片泛黄的叶子当先飘落下来,飘飘荡荡地就落在了滕越脚边,刮擦着石板, 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庭院里寂静无声,这点声响,反而尤其地响亮。
王复响忍不住地将一盅酒仰头倒进了喉嗓中。
“怎么还没消息?这般铁证呈上, 皇上还犹豫不成?”
孔徽转头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是处死一个逃兵,说杀就杀?况这是京城, 不是宁夏, 皇帝在禁宫之中, 消息哪有这么快传出来?”
王复响烦躁地去叫三人,“就这样苦等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们也来陪我喝呀?”
滕越不理他, 仍旧负手立在星月下。沈言星也没说话,只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孔徽却道,“你这厮也别喝了,今夜总要见个分晓,都喝醉了,出事怎么办?”
王复响被他说得气恼,却也没再喝,往院中竹榻上一躺,没几息的工夫竟睡着了,呼噜声轰轰响了起来。
孔徽一阵无语,甚至有些想笑,“烦躁不安的是他,倒头就睡的也是他,难为嫂子怎么受得了他。”
沈言星也笑了笑,“能吃能睡是福气,兴许他一觉睡醒,消息就来了,倒比咱们枯等一夜强。”
他叫着孔徽也去睡吧,孔徽从滕越被抓之后就一直忙碌,好些日没睡个整觉,沈言星这么说,他还真有些困了,进了房里合身躺在了贵妃榻上。
沈言星起身走到了滕越身边,“遇川不去歇息一阵?我守着消息就行了。”
滕越摇了摇头。
施泽友虽然已经死了,但今夜若是不能拿下大太监,他们这些人早晚逃不过一死。
一个施泽友就害得他家破人亡,母亲因此惊恐难安做下错事,蕴娘也因此走去了何处,他还没有寻到,若是大太监不能垮台,接下来会怎样?
滕越根本无法睡下,沈言星见他眉头紧压地站在庭中不动,便也没再劝,只留在院中继续陪他。
更鼓不知响了几遍,天色似乎都有些要亮起来了,空气里有初秋的露意隐隐降落下来。
就在这时,黄西清派人飞奔而来。
“诸位将军,宫里下令,洪晋下狱了!”
话音一出,滕越定在原地,可双手攥成的拳却止不住地颤了起来。
沈言星直将来人叫到身前,“那大太监已经入狱了?!”
来人直直道是,说话间,王复响一个打挺从竹榻上起了身。
“下狱了?怎么说,什么时候砍那阉人的头?!”
孔徽也从房中快步小跑出来,“舅舅怎么说?”
... ...
半个时辰后,黄西清得空亲自见了四人。
他说昨夜,唐内侍凑准近身伺候的时机,先将恩华王的檄文拿出来呈了上去。
“... ...皇上看到恩华王的讨贼檄文,甚是惊讶,而唐内侍接着又把我同众人一道拟下的洪晋十七条重罪,也呈给了皇上。”
他说皇上看了之后,一时没有言语,“... ...只道了一句‘洪晋就这么令天下人厌烦’,唐内侍一听这话,只怕皇上轻飘飘一句就揭了过去,可巧就在这时,那洪晋竟然问询赶来。唐内侍同那洪晋在皇上面前辩了起来,两人越吵越凶,反而皇上失了兴致,让两人到外面吵去,要睡了。”
皇上歇下之后,唐内侍也不想再同洪晋继续吵闹,而那位大太监也晓得唐永与他不对付,见皇上不想过问,还嗤笑唐永不自量力,“恩华王的讨贼檄文又怎样,还不是奈何不了咱家?但有皇上主子在,你这辈子都别想扳倒我!”
洪晋只见讨贼檄文都没让皇上恼怒了他,越发恣意不把唐永放在眼里,转身就走了。
可唐永却一直候在皇上寝宫里。
而皇上只打了个盹就醒了,接着便睡不着,还问唐永,“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有话要说不成?”
唐永砰得就跪在了地上。
此时洪晋不在,此间再无旁人,唐永直接向皇帝问了过去。
“主子给那洪晋如此大的权柄,可曾想过他若有贼心,同那恩华王一般要坐您的龙椅,可如何是好?”
这话不知多少朝臣,在他耳边说过多少遍,小皇帝听了只笑了一声。
“他若有此心,让他坐去就是。”
他浑不在意,可唐永却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主子是不在意这龙椅,可主子就没想过,若那洪晋真取您代之,他又会将您置于何地?”
并不是说,皇上不要龙椅,就能随便去逍遥快活。
历朝历代,龙椅自来遍布血煞之气,被取而代之又能善了的,能有几人?
这话令年轻的皇帝微顿,眉头皱了皱。
“他洪晋还真有此心不成?”
唐永先前一直没有拿出铁证,等着就是他这句话。